第84章 纯真

        尤劲说话时，脸上那时阴时晴的表情，弄得方元生有些不太确信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普照做生意？”
尤劲嘿嘿一笑：“华北市场，难道还有比普照更大的商户？”
“不是......你真的愿意和普照合作？”
“怎么，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就是想看到你们之间能有良性竞争......”
“良性竞争个屁......”尤劲翻了个白眼，“数码相机板块，普照如果想做，就只能做我的下级经销商，拿什么来和我竞争？”
方元生听到了想听的合作意愿，也就不计较尤劲的措辞了：“好好好，合作共赢，总贴切了吧？”
尤劲轻笑：“共不共赢，就看他们合不合作了。”
“顾杰最近都在淞海，回去后，我来约一下，你们尽早碰一碰？”
“不必。”
“不必？不谈的话，怎么......”
“现在，姓顾的还未必清楚DGT200的潜力，等他们看到别人赚钱眼红了，会主动托你来约我的。”
“劲爷，既然是诚心想做生意，又何必在意是谁主动找上谁......”
“为什么不在意？”尤劲抬手拦住了方元生的话头，“我是诚心想做生意，而且是有格调地做生意......可有格调的人，总是喜欢摆摆架子的。”
“我也是见了鬼了......明说自己是在摆架子的，我真是第一次碰到......”方元生直摇头，“你去摆吧，慢慢等，慢慢浪费时间......”
方元生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尤劲则端出了看傻瓜的表情冷眼旁观。
直到尤劲听烦了抱怨，才总算解释了一下：“你是只想着快点把DGT200出到华北，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我要把货出到华北，是为了赚钱的。我去找他们，还是他们来找我，谈起条件时的主动性，能一样么？”
这话，让方元生一怔，稍一思忖，他便意识到，谁先去找谁，并不单单是面子和姿态问题。
如果，尤劲现在就去找上普照，提议顾杰向劲享采购DGT200，顾杰就算愿意采购，也会认为是尤劲在请求他协助销售，必然要压价。
批发业务上，尤劲当前只有5%的毛利，肯定是一毛钱也不会让。
万一顾杰压价的态度强硬，尤劲回绝的态度也一强硬，势必会谈崩。
要是等一等，等到普照从其它商户身上看到，就算以劲享现在对外的批发价提货，还是能获得不错的营收......
那时候，顾杰主动上门是求财路，即便压价，也只是尝试性的，不管尤劲是否让步，最终成功合作的可能性一定很大。
想明白这点，方元生才沉声问道：“你是怕......普照会要求你让一些点位出来？”
“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自认为和我一样，都是协丰直属的签约商，进货时被我扒一层皮，铁定不爽。也就是他们和你协丰之间的协议，没有任务也没有特权，否则看到数码系列被我独占，姓顾的早就跳起来了。”
“其实，已经跳起来了......”方元生不禁苦笑，“也就是年初他们不愿意背上任务拿下区域代理，我才有话应付。”
这时，尤劲也跟着苦笑一声：“动了，总算动了......”
“什么动了？”
“飞机动了。”如尤劲所说，飞机总算开始动了，并很快进入了主跑道。
方元生虽然明白了尤劲晾着普照的用意，可终归还是希望阪泰数码系列能早入华北。
纠结中，他想到了一条说辞：“劲爷，别光想着利润，而忘了你的提货任务。”
“啊？你说什么？”
飞机，刚好在加速起飞，巨大的引擎声之下，听不清话也是正常的。
“我说，让你别......”
“你不用重复，我不是听不清，而是听不明白......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会完不成这首年的500万目标？”
尤劲那三家店的近期进度，加上巡游一圈的工作成效，早已让那500万目标，不再遥不可及。
方元生哑然间，飞机亦直冲云霄。
下午五点，尤劲看到了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李凝思。自从女孩高考结束，这是两人最长一次的分别。
清晰感受着胸口像是战斗BGM似的心跳，尤劲真有点想笑。他想不到自己那颗老男人的心，还会如此悸动。
悸动，亦有缘由。
只怪尤劲沉浸在一种年少时才配享受的纯真美好中不能自拔，而在“勾搭”上李凝思足有两年之后的现在，仍未真正去将两人的关系推向“实质”。
如果身边有谁追了个姑娘两年，只有过牵手拥抱，他必然会成为尤劲的笑料。不过，尤劲对自己的“进展缓慢”，不但毫无惭愧，还乐在其中。
毕竟男女之间，关系太“实质”了，悸动感便会淡然些。
哪怕早已变得滥情纵欲之人，回味起年少时的懵懂情愫，亦会心跳不已。
其中最让人怀念的，往往是一段无限接近，却说不清是否真正开始过的青涩交往。
这种似有似无的情爱，会封存在记忆中绵然发酵，不论何时开启，都能让人在沉醉中，只感叹当初的纯真美好。
纯真美好，是因纯真，故美好。
而之所以能美好得那般值得回味，不仅是因为当初的人儿纯真，更重要的，是两人的相处方式足够纯真。
纯真的相处中，才孕育得出纯真的悸动。
待关系真正“实质”以后，曾经让他感动不已的体贴关怀，会变得理所应当，曾经让她脸红娇嗔的肉麻情话，亦会变得像是调侃。
从纯真进入“实质”，如同从梦幻回到现实。梦再美，终究不能长久，现实，才是生活。
只不过，于尤劲的心念间，他想着怎么也要伴着李凝思这个梦中之人，多留在梦幻之中一阵。
所以在此刻，看着走出校门的李凝思，看着女孩那副故意装着没看到自己的调皮模样，尤劲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在设想，如果两人已是老夫老妻，自己这会是在等老婆下班......若是看到老婆出了单位大门却不快点过来，还在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
他可以确定，换成设想中的状态，自己不但不会被逗笑，说不定还会骂道：“你个女人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
这么一想，尤劲从先前的噗嗤一笑，变成了止不住的咯咯傻笑......
是啊，总有人满怀哀怨地叹息“你变了”，可真正变了的，未必是人，而是现如今的关系。
能保持着纯真不被改变，还能乐享其间，尤劲于这幸福的窃喜之中，傻笑是情不自禁。
但是，李凝思装出那副看不到尤劲的样子，是想让尤劲着急跺脚的，现在尤劲那副傻笑，却像是在看小丑表演一样......
没得到理想反应的李凝思，小嘴当然就嘟了起来。
走到近前的李凝思，或是觉得在校门口，站在一个傻笑不止的人旁边很难堪......她也不说话，扯着尤劲的衣角，便迈开了步子。
“你是要拉我去哪里？”
“人少的地方！”
“大半月不见，一见面就要拉我去人少的地方......你也真是猴急。”
李凝思脸色一变，伸出左脚就想去绊尤劲快要踏地的右脚......偏偏她估错了步点，不但没有绊到尤劲的脚，自己的鞋反而被尤劲踩了下来。
也不知尤劲是没注意，还是故意，他居然又前迈了一步，直接把李凝思的白色跑鞋踢出了五步开外。
这时，尤劲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他看看前面那只鞋，回头看看停在原地单脚跳的李凝思，很是鄙夷地问了一句：“你几岁了？怎么走走路，还能把鞋走掉了？！”
暗算不成还吃了亏的李凝思，再被这话一点，自是恼羞成怒。
她单脚往前一跳，想要去打一步之外的尤劲，尤劲却退了一步，将将退到了她手撩不到的地方。
于是，李凝思调整了一下平衡，接着像是玩跳房子的小朋友一样，单脚往前全力一跳......
想不到，这次尤劲没再后退，而是往上迎了一小步，还张开了臂弯。
已经跳离地面的李凝思，无可奈何地任由着自己的身子，一头扎进了尤劲怀中。
双手顺势拥紧李凝思的尤劲，随即说出的话，似乎还很苦恼：“说你猴急吧......你还不承认......”
脑袋被迫靠在尤劲肩头的李凝思，只恨不得在尤劲脖子上咬一口，她用那只没鞋的脚，连连跺着尤劲的鞋面，恨声道：“快去把我鞋捡过来！”
尤劲垂眼，用着疑惑的目光望向李凝思：“你让我拾鞋，是要传我兵书么？”
“什么兵书？！”
“没兵书的话，情书也可以。”
李凝思忽然反应过来，尤劲是在拿“张良拾鞋”的典故胡闹......她把脸一沉，冷声道：“兵书情书都没有，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你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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