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放心

        尤劲丝毫不怀疑小小会感同身受地为他“起飞失败”而遗憾，但他却实在想不明白当时那个语境下，小小怎么会至于流泪？
尤其是小小被察觉流泪后，那一走了之的样子，更是让尤劲想起了曾有个姑娘对自己表白失败后的状态......
那副样子，看起来绝对不仅仅是为朋友遗憾，其中，分明有着责怪和愤懑。
哪怕到了当晚，两人再面对面时，尤劲仍然觉察到小小身上的不悦感，尚未散尽。
与周老板“谈崩”赌博机厅事宜后的第三天，尤劲就辞了RJ的内保工作，所以这些天，他与小小的相处时间比之前来得更多。
一整晚对着个似乎对自己有气的人，还不知道对方生的是哪门子气，很是让人难受。
本是无心去管旁人情绪的尤劲，在十一点两人各自躺倒床铺上后，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小没有反应，一下重重的翻身动静，似乎是在说“我要睡了”。
这下，尤劲也来气了：“我他妈的......问你话呢！”
小小大概是不想吵架，即小声回了句：“我只是想到一点事，心里发堵......现在没事了。”
“你想到的事，和我今天对你说的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能有什么联系......”小小干笑一声，“让你天天撑着张苦瓜脸的事情，我是今天才刚刚知道。”
“那你.......”
“好了劲哥，我只是正好在那会想起让我不爽的事情而已......让你担心了？我道歉，好了吧？”
“不是，你是到底有什么伤心事......”
“不谈了，劲哥......不谈了，好不好？”
“不好。”尤劲只觉得这个谜底不解开，睡觉都睡不踏实。
“劲哥，你是不是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想听听我不痛快的事情，来平衡一下内心啊？”
尤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只要你能说出来，我被你用小人之心揣度一下也无妨。”
小小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就是看了一部成人片，里面的纯洁女生堕落了，看得我很抑郁！”
“什么？！”尤劲愣住了，而后又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太扯，“那你为什么好像对我有气？”
小小冷笑一声：“因为逼那女生堕落的男人......那个演员，侧面和你很像。”
尤劲“呸”了一声：“你现在放给我看看，要是不像的话......”
“还了，昨天就还了。”答完这句，小小噗通一声又躺了下去。
什么成人片纯洁女生堕落一说，尤劲知道是胡扯。不过，像小小这样的聪明人，都用这种拙劣的说法来搪塞了，只能说明他真心不愿去提真相。
之后几天，恰逢五一长假。
长假前，李凝思就不无遗憾地告诉尤劲，假期中没有时间见面。这样一来，对商场上班的尤劲来说，长假和平时就无甚区别了。
在商场上班时，尤劲还在继续敷衍方元生“保证金快凑到了”。
方元生听他这明日复明日的口气，也快到了摊牌说出“你凑不到就明说”的忍耐极限。
这两天的小小，倒是没有再摆出一副别扭样子，可尤劲依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心事重重。
直到长假的最后一天，尤劲下班回来后，才久违地感觉到，那个正常的小小回归了。
“怎么，看过那部成人片的续集了？”尤劲一边把制服换成居家服，一边接着调侃道，“是不是那个跟我侧面很像的......逼良为娼的角色，最后被剁成肉泥冲进了马桶，才看得你的抑郁一扫而光？”
小小听前半句时，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尤劲所指之后，他立刻嘿嘿笑道：“劲哥既然知道结局，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稀松平常的一个小时过后，洗漱完毕的两人又躺在了各自的床铺上。
刚熄灯，小小忽然开口道：“劲哥，你明天休息是吧？”
“今天上班，明天当然休息。”
“十点，来我学校一次。”
“到你学校？”尤劲想了想，而后没好气地追问道，“你是又跟谁抢女朋友，然后被人操练了，想让我给你出头？”
“册，我就这么没用？”
“那又是什么事？”
小小沉默片刻，显得不太高兴地回道：“算是和你说得差不多......就问你来不来吧？”
尤劲唉了一声：“你都开口了，我能好意思不来？”
话至此处，尤劲忽然疑惑道：“十点......不是上课时间么？你不会要我冲进教室去耍流氓吧？不能等到午饭时间么？或者放学......”
“我请你十点来，总有我的道理。”小小打断了尤劲的疑问，“等你到了，如果觉得我让你出面的场合不合适，你走就是了。”
尤劲不明白小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想小小的学校离文化宫不远，刚好顺便去一趟健身房，也就没拒绝。
次日，尤劲起床直到吃早饭前，家中只有他一个。只因在休班的日子，尤劲一般比小小起得晚些。
他刚用微波炉加热完一碗白粥，就听到小小的外婆买菜回来了。
“小尤啊，起来啦？”
“早啊，外婆。”尤劲忙着接过老人手里的一大袋子菜，又忽然想到，“对了外婆，我午饭外面吃，小小叫我去他学校一次。”
说完这句，却久久听不到外婆的应声，尤劲以为老人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外婆才有些若有所思地回道：“哦，哦哦，我刚刚听到的，我......”
“放心吧外婆，他在学校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我也会帮他摆平。”觉得老人似乎是在担心什么，尤劲便宽慰了一句。
而后，尤劲就将白粥和酱瓜碟端到了桌上，坐了下来。
这时，正把蔬菜倒进水槽浸泡的外婆，忽然关上了水龙头，有些郑重地坐在了餐桌旁。
老人这举动，让尤劲有些疑惑，他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筷子问道：“外婆，是有什么事吗？”
外婆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不忙说，先吃，你先吃完。”
这状况，叫尤劲怎么可能自顾自地吃饭：“粥正好热得太烫了，先说吧。”
“哦，好......那就先说......”外婆犹豫了片刻，问出了一句，“小尤，你最近是不是需要钱？”
“啊？”尤劲眉头一皱。
他以为老人是还在担心小小学校里的事，万万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个问题。
这话问得，老人自己也觉得唐突：“小尤，你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要说，外婆只是问问......”
“不是不方便说......”尤劲赶忙露出了宽慰的神色，“只是......外婆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外婆也是瞎猜的......最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我就问小小，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他说他也问不出来......”
“外婆真是明察秋毫......光看我的样子，就能猜出我需要钱。”尤劲被逗乐了。
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男人在外面闯，最不好开口的难处，不就是缺钱吗？”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一家人，别说这种话。我就问你，外婆猜得对不对呢？”
尤劲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苦笑道：“对，瞒不了您老。”
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小尤是......要自己做什么生意吗？”
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的，尤劲便大概讲述了一下想做的买卖。
“现在，是缺本钱？”
“嗯......算是。”
“缺多少啊？”
听这话头，似乎小小的外婆有意资助。
尤劲虽然是真心企盼有人撑一把，可他心知目前欠缺的数额太大，外婆也毕竟不是亲外婆......
于是，他决定打住：“外婆，我缺得多了，不提它了。”
“没事，跟外婆说说看。”
尤劲叹了口气：“十来万呢，哪去凑，我都不去想了。”
“多少？”
“十万。”
“这......我就放心了。”说这话时，老人真的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外婆的反应，让尤劲有些莫名，他解嘲似地回道：“是我放弃白日梦了，让外婆放心？”
老人摇摇头，先前神色中透着的担忧之色完全散去，脸上的笑意，仿佛秋日里的夕阳一般柔暖：“我听到你确实是缺十万，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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