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圣诞

        尤劲在西侧柜台持续着统治级的表现，使得本就无欲无求的张小芳，索性将他这一侧的话语权，完全交给了尤劲。
两人在这样的默契中，都得到了各自理想的工作环境：张小芳可以在大多数时候安心地在楼道中休息打盹，尤劲也因有了高于实习生应有的地位，而不会被轻易差遣。
在尤劲开始商场的实习后，逢白天上班的那个晚上，差不多要到十点半才能赶到RJ。
因而，尤劲主动向周老板提出降低些薪酬，算是对自己隔天就要晚到的弥补。
重来之前，这个状况一样存在。
那时周老板听到尤劲自降薪酬的提议后，只是一边说“算了”，一边宽容地拍着尤劲的肩膀。
而在今次，面对尤劲的诚恳提议，周老板却嗤笑道：“你说这话，就是要我不好意思扣你钱吧？”
尤劲一愣，随即面色有些尴尬。
他当然不是故意要周老板不好意思扣自己的钱，可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被周老板理解成欲擒故纵的套路，也很正常。
望着周老板看向自己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尤劲总觉得不太舒服。
好在，住在小小家的日子，还是很舒服。
什么擦窗、晾晒床被这些重活，尤劲带着小小为外婆分担了许多，他还经常买些熟食水果，丰富一下如今这个“三口之家”的食饮。
只是，尤劲已然看出，小小在高考中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作为高三党的小小，学习节奏全无紧张感，在周末逢上尤劲商场休班那天，小小甚至还会拉着尤劲外出消遣。
十月底的这个星期天，小小又拖着尤劲去到了一家新开的游戏城。
其实，尤劲还是很喜欢街机游戏的。
尤其是当年街机厅的火爆气氛，使得那些在他眼中粗糙不堪的游戏内容，都变得有趣起来。
不过，小小在街机厅的兴趣点，显然与尤劲不同。
在尤劲盘桓于足球或者格斗类立机前时，小小却一直缩在街机厅最深处的一排麻将纸牌机那边。
有尤劲在身边，每次小小才输了几十块钱，就被强行拖走了。
今天，也不例外。
而就算小小再不情愿，只要是尤劲坚持的事情，他都不敢违抗。
已和外婆说好不回去吃晚饭，两人便在四点多的时候进了一间38元/位的巴西自助烤肉。
“劲哥，我这书是读不下去了，以后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吧。”
吃到六七分饱时，小小便扯起了这个话题。类似的意思，小小已经提过几次了。
“跟着我？做商场营业员？”尤劲干笑道，“区重点高中的学生，家里条件又不差，走这条路不合适吧？”
要说尤劲对自己与小小之间的关系把握，其实早已偏离了他重来之后的初衷。
在刚刚回到KTV的走廊中，第一眼见到这个几乎摧垮自己的“挚友”时，尤劲只想着再也不与此人有何瓜葛。
而在接下来小小的不断示好中，本来就不是从性格上讨厌小小的尤劲，又再次与之关系密切了起来。
事实上，在尤劲决定住进小小家之前，他便决定放下那次釜底抽薪之仇，像当初一样珍惜这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过，尤劲还是为这份友谊设置了一条底线：绝不共事。
尤劲觉得，两人只要不共事，小小便没坑害他的机会，他自己也就能完全放下对小小的防备之心，好使两人的友情变得通透而纯粹。
因而，每逢小小提及今后“共同发展”的意愿，尤劲总是设法打消他这个念头：“我是中考考砸了，才落得跑去商场做营业员......”
同样的规劝话语，小小不是第一次听：“劲哥，你也不会真甘心做一个营业员吧？”
“不甘心，又如何？没人甘心平庸、甘心失败，可是能出众、能成功的人，又有几个？”
“成不成功，出不出众，我倒是无所谓的，我只是觉得跟在你身后，路走起来不会太过乏味。”
尤劲叹了口气：“想要过上期望中的生活，总要乏味地坚持许久的。”
气氛，因尤劲的叹息而惆怅。
“我知道，我对劲哥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小小也叹起气来。
“被你当面点穿心思，我都不知怎么说了。”尤劲故作尴尬片刻，而后嘴角一勾，“既然如此，等你什么时候自认有让我利用的价值了，再谈这个吧。”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很快到了年底。
马上就是世纪之交，在这之前，是1999年的圣诞节。
这年的圣诞节，是周六。但李凝思的周末是出不来的，尤劲在这个周六，也是正好上班。
于是，在周五的平安夜，尤劲与李凝思两人，时隔三月后终于见面了。
李凝思的晚自习结束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她又不能很晚回家......所以，两人相约在李凝思学校不远处的披萨店共进晚餐。
本来，李凝思是吩咐尤劲老老实实在披萨店等她的，可按捺不住的尤劲，从六点三刻开始便等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
总算看到李凝思从校门出来时，她身边还跟着两个正在与之谈笑的女生。
李凝思一看到校门口的尤劲，便赶紧冲其挤眼色，脸色还有些央求，显然是在说：求求你，现在别过来啊！
尤劲则对李凝思坏笑了一下，随即故意跟在李凝思背后三五步远的地方。
他这一脸坏笑，李凝思在拼命装作没看到，可李凝思的两位同学都注意到了。
这可把李凝思吓坏了，她真怕尤劲在这情况下来点什么出格的言行，造成一段绯闻传到班中。
可是，那两个女生满是狐疑地回头看向尤劲时，尤劲还以的，只是同样狐疑的眼神。
尤劲看上去还是同龄人，且比大多男生人都干净体面，因此那两位女生也没多想。
李凝思是明白尤劲的用意了：就是要她紧张！
所以，过了两条路口，待另两位女生停在公交站等车，而尤劲与李凝思都转过一个街角后，李凝思立时回身恶狠狠地瞪向了尤劲。
“怎么，怪我刚才没叫你？”尤劲满脸无辜。
“不是叫你在餐厅等我嘛！”
“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尤劲又变得很羞涩。
羞涩，是会传染的。
李凝思意识到自己脸也有些发红后，赶紧用恼怒来掩饰：“毛病！”
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尤劲心中的想念，不言而喻。可自从那一个晚上，他将两人的关系推进到离恋人只隔一层纸后，便再无进展。
偏偏尤劲又很享受这种原地踏步，毕竟少时情感该有的青涩朦胧，他在重来之前，都未曾体验过。
尽管这三个月来天天想她想得挠心，可这种感觉，不正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么？
于是，尤劲继续羞涩着：“本来，想买花的，可我怕你不收......”
“我当然不会收你的花！”李凝思冷哼一声。
“为什么？”尤劲看起来很失望。
李凝思白了尤劲一眼：“我怎么可能把一大束花带回家？”
“什么？”尤劲皱起眉头，露出了一种略带鄙夷的疑惑表情：“就你？还想要一大束花？”
李凝思气得扭头就走，却刚好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了。
当时的平安夜，满大街都是这种卖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拦的是李凝思，眼睛却是朝着尤劲看的：“大哥哥，买支花送给这位漂亮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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