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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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短暂的准备,黄巢终于领着人马与梁弼一起向东山进发了。与此同时,他派人将那依然酒醉未醒的黄揆、黄邺先行送回了南岸大营,并让人通知营中诸将做好准备,但见今夜曹州城中火起,各路人马便立刻前往接应。
“恩师,不知这小轿您坐得还习惯吗?”
“好好好,这轿子四平八稳,巢儿不必担心。”
黄巢知道梁弼腿脚不便也乘不得马,于是便让人将一张大躺椅临时改成了一顶坐轿,并派了八名身强力壮的军卒专门负责抬着梁弼一起随军同行,而黄巢自己则是骑马服侍在恩师左右。
很快,乘着那朦胧的月色,一行人已是能看清东山的轮廓。与此同时,负责送黄揆、黄邺他们回营的人马,此刻也已即将抵达大营。
“哎呦,疼死我了!”
只因急着赶路,那牵马的军卒也是一个不留神,竟一下子把黄邺从马背上颠了下来。旁边左右一瞅,于是赶紧上前帮忙将黄邺搀起。
“混帐东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想摔死我不成!”
周围众人吓得赶忙跪地求饶道:“四将军饶命!四将军饶命!小的们也是因为着急赶路,所以这才一时不慎惊着了将军,还求将军饶命呀!”
黄邺则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屁股,另一只手掐着因酒醉而还疼痛不已的额头,他慢慢直起身来,随后迷迷糊糊朝周围瞅了瞅。
“我说,这是哪儿呀?”
“启禀四将军,咱们这是在回营的路上,前面便已离大营不远了。”
黄邺则继续掐着自己的额头道:“唉,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喝那么多的酒,都怪三哥他们,明明知道我不胜酒力,可还非得一个劲儿地拼命灌我!对了,我大哥他们呢?”
“回四将军,此刻大都统正领着人马与自己恩师梁弼一起赶往东山,准备从那里的一条暗渠偷袭曹州,大都统则特命我等护送您与三将军回营报信,好让那营中诸将及时派兵接应。”
黄邺听完只在对面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突然,回过神来的他却是惊得当即醉意全无。
“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四将军,眼下大都统正带人赶往东山,准备于今夜透城而入,偷袭曹州。”
“啊!”
黄邺闻言不由得大叫一声。
“四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我来问你,方才你说是何人陪大都统同往?”
“四将军,是大都统的昔年恩师梁弼呀。”
“哦,如此说来,为大都统出得此计的莫非也是那个梁弼?”
“正是。”
“那大都统身边可还有其他人同行陪护?”
对方忙低头想了想。
“没有了,只有大都统自己一个人领兵而行,大都统说眼下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于是不待告知营中诸将,便就自己先行领人出发了。”
“啊!”
黄邺一听却是立刻倒退着靠回马上。扭头一瞅,见此时黄揆还正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黄邺也是赶忙伸手摇动对方。
“三哥!三哥!你快醒醒呀!”
可除了震耳欲聋的鼾声外,那黄揆便就再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唉!都是你这酒徒误事,大哥就要被你给害死了!”
左右军卒见状也不知黄邺这究竟是怎么了,一个个只傻傻地愣在原地。
“四将军,四将军何出此言呀?”
黄邺则急忙转过身来对边上一名手下嚷道:“你速速回营通知诸将,让孟楷、盖洪二人急引兵过河攻打曹州,再让朱温领一支人马星夜兼程赶往东山接应大都统,快,就说这是大都统亲自下的令,胆有违误者定斩不饶!”
“是!”
见对方催促得紧,于是那军卒也只能稀里糊涂地忙朝大营方向跑去。
“剩下的人则赶快随我来!”
说着,黄邺只一个健步蹿上马,接着便开始带人向回飞奔起来。而那拉着驮有黄揆马匹的军卒却是愣在原地傻了眼,此时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该跟着他们谁走才好了。
茫茫月色之下,黄巢一行已是抵达了东山。
“恩师,我们已经到山脚了。”
“哦,这么快?巢儿呀,快扶我下来。”
“是。”
黄巢忙伸手将梁弼搀下轿。
“老夫记得那山洞应该就在这附近的一处矮崖下,巢儿呀,你快派人到四处去找找看。”
黄巢一听。
“你们都听见啦,还不快去!”
“是!”
很快,有手下便跑回来禀报道:“启禀大都统,我等确已在那南麓矮崖下发现一处洞口。”
“好!恩师呀,如此学生这就扶您一起过去。”
一群人徒步进入了洞中,没走多远有士卒便在前面发现了梁弼所说的暗渠入口。黄巢顺着那三尺来宽的洞口向下张望了一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瞅不见,于是他忙将旁边士卒手中的一根火把丢了下去。
那洞渠约莫两、三丈深,看洞口的宽度倒也还不算难下。黄巢让两名军卒先顺着长绳进去一探究竟,很快那底下便也就传来了回音。
“大都统,火把并未熄灭,你们可以下来了。”
黄巢心喜地点了点头。
“恩师,如此您便在此等候,学生带人下去就好。”
可谁知梁弼却是死活不肯答应,非要跟着对方一起前往。
“恩师,您老腿脚不便,底下又那么黑,我看您还是不下去的好。”
“嗳,巢儿呀,你怎么忘了,现如今这黑点、亮点对我这瞎老头来说又还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那采药之人曾对我提起过下面的情况,倘是万一等下你们真在里面遇到什么事情,老夫也还能帮你们拿个主意不是?”
话虽如此,可黄巢还是有些犹豫。
“巢儿呀,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了,你就让我这残躯之人再做一回有用之事不行吗?”
既是对方都这么说了,那黄巢便也就只好答应下来。他从自己亲随中挑出一名身材壮硕之人,命其背着自己的恩师慢慢顺绳而下。出发前黄巢也是再三叮嘱对方。
“等下你可一定给我警醒着点,万一要是让他老人家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你小子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大都统放心,小人绝不敢造次!”
眼瞅着梁弼一点一点慢慢下去了,于是黄巢忙也跟着来到了洞底。就这样,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暗渠,到最后只留下少数军卒负责把守洞口。
黄巢扶着恩师梁弼于前,一名亲随则是扶着黄巢在后,他们就这样跟在队伍中也不知向前走了多远、多久。渐渐地,前方的视野总算变得开阔起来,这时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错不错,那采药人曾说过,倘是到了这大溶洞,便也就离那曹州城不远了,这之后只要再走大约半个时辰,便也就应该能找到头顶上方的那眼枯井了。”
“原来如此,多谢恩师指点!”黄巢忙向对方施礼道。
“巢儿呀,如此便让你的手下先走一步,你则扶我到旁边坐下来歇歇如何?”
“好好好,恩师这边请。”
黄巢让那带着挠钩绳索的士卒高举火把先行出发,很快剩下的人便也跟在其后先前挪动起来。而黄巢自己则只领着几名亲随,扶梁弼到旁边的一块凸石前坐了下来。
“恩师,累了这么半天您老一定渴了吧?快,取水来。”
“不用不用,巢儿呀,你看,老朽自己带着呢。”
说着,梁弼只从自己腰间解下个小葫芦,随后打开壶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啊,好酒呀,好酒!”梁弼手捻银须赞道。
黄巢则也立刻就被对方手中的那只小葫芦给吸引住了。
“恩师,您这葫芦……”
“怎么,是不是瞅着有些眼熟?”
梁弼忙将之递给了对方。
“嘶——莫非这就是当年学生送给您的那只葫芦?”
“不错,正是那一只,你再仔细瞅瞅,那上面应该还有你的题诗呢。”
黄巢一听忙让人将火把拿近,果然,自己当年的亲笔题诗正赫然其上——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呀,没想到这么多年恩师您竟还留有此物!想当初学生在赴考前曾于自家院中摘下这只葫芦,随后题诗其上赠与恩师,不想一转眼竟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黄巢也是突然在那里感慨起来。
“是呀,虽说老朽已经瞎了,可老朽心中却是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巢儿你是何等地胸怀壮志,只愿有朝一日能够造福这社稷苍生!巢儿,这些你都没有忘却吧?”
梁弼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学生怎会忘却?只可惜当初奸佞横行,学生空有一腔报国之情却是无处伸张,到最后这才不得已而被逼上了绝路!”
“唉——”梁弼却是长叹一声道,“巢儿,你错了,这些其实并非他人之过,而是一直以来你都太过逞强,最终这才误入歧途,以致许多年来不得不背井离乡。”
黄巢忽觉梁弼的话有些奇怪,但他却并未太在意。
“嗳,恩师,如今学生这不是回来了吗?只要过了今夜,学生便可将那曹全晸扒皮抽筋,为恩师雪恨!待到来日杀进长安,吾亦必斩尽那朝中奸佞,匡扶四海,一统乾坤!”
“唉!巢儿,你你你……你好糊涂呀!”
“啊?恩师,学生哪里糊涂?”
梁弼忙站起身道:“巢儿呀,想当初你乃是老夫堂下最得意的门生,我对你也是寄予厚望,这才不惜将自己毕生之学尽数倾尽于你,虽则未能考取功名,但为师对你却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信心,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你竟然……你竟然带人造了反!”
“啊!”
“巢儿呀,你这不是糊涂了又是什么?”
黄巢闻言当即忙也站起身来。
“恩师何出此言?想我黄巢自起事以来,除恶惩凶、替天行道,所过之处亦无不望风披靡、百姓翘首!今曹州既定,不日便可挥师西进,待到讨取东都之后,吾必吊民伐罪、问鼎长安,届时四海清平,就连恩师您亦可随我同富贵荣华,如此岂不美哉?”
说着,黄巢只忽觉诗兴大发。望着手中葫芦上自己当年的题诗,他不禁缓缓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咏罢,黄巢只举起手中葫芦,随即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啊,好酒!好酒!”
可一旁梁弼听后却是捶胸顿足。
“你……你说什么!巢儿呀,你口口声声讲什么吊民伐罪、除恶惩凶,好,我来问你,那广州屠戮之时、荆门弃甲之日,宣州纵火焚城、睢阳驱民填壑,这一幕幕发生时,你的望风披靡却在哪里,你的百姓翘首又正于何处?”
“啊!”
黄巢只觉自己浑身一惊。
“恩师,恩师之言究竟何意?”
梁弼忙手拄长杖,抖动着双唇道:“巢儿呀,你睁开眼好好瞅瞅吧,瞅瞅那天下苍生已是变成了何等模样!现今征战连年,百姓苦不堪言,倘是人人都似你等这般恣意妄为、随意杀伐,那这芸芸众生又当如何存活下去?你又叫他们到哪里去享那四海清平之乐?巢儿呀,你快醒醒吧,且不可再执迷不悟,如此地糊涂下去!”
黄巢听后却是连退几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明白恩师梁弼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恩师,莫不是恩师你醉了不成?”
“哈哈哈哈……老朽确是醉矣!”梁弼哀笑道,“唉!但只恐那真醉之人,如梦方醒时却已是悔之晚矣!”
黄巢闻言不解其意。这时,只见梁弼身子突然向前一倾,随即手捂胸口,一口鲜血径自喷在了黄巢脸上。
“噗——”
“啊!”
黄巢一惊,他只觉那好似千刀拂面,浑身上下不由得一颤,手中那只葫芦也是立刻掉落在地。很快,当他再回过神来时,却见梁弼已是重重地跌倒在地。黄巢见状忙扑上前去,随之将对方揽于怀中。
“恩师!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梁弼则微微张开二目,抖动着双唇好像要与对方说些什么。
“恩师,您坚持住,学生很快就能将那曹全晸的狗头取来,为恩师您昭雪了!”
然而,梁弼却只轻轻摇了下头,随后有气无力道:“巢儿,你错了,你还记得……还记得之前那曾搭救我的军中旧友吗?”
“记得,记得。”
“那人……那人正是曹全晸呀……”
“什么!”
黄巢一听不禁当场怔住了。
“四年前老朽蒙难狱中,幸得曹大人出手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可我自知铸下大错难辞其咎,羞于见人之际这才……这才自己刺瞎了双眼……”
黄巢只惊愕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从对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四年来老朽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只希望有机会能亲自劝你回心转意,可当我从曹大人那里得知你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时,老朽明白,巢儿你已是再无法回头了,于是这才瞒天过海将你诓至此地,其实曹大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专待你今夜……今夜……”
“啊?!”
黄巢闻言只忙一撒手,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信任的恩师,眼下竟会与别人串通一气来陷害自己。
梁弼一边侧卧于地咳血不止,一边则是苦苦挣扎道:“巢儿……巢儿……”
不知为何,黄巢只又赶紧爬上前去,随后颤抖着双手将对方扶起。
“恩师,恩师。”
此刻,不单单是对方口中,甚至就连其耳、鼻之内也已开始向外涌血。黄巢见状忙扭头找寻起那掉在地上的葫芦。
“莫非……莫非是那酒中……糟了,时才我也饮了那葫芦里的酒!”
突然,梁弼只猛地一抓黄巢的胳膊,随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其耳边道:“巢儿……记住……六个时辰内不可饮茶……饮则必死……无……”
一瞬间,黄巢这才也终于明白了之前梁弼为何在那乡塾内只抢着喝他手里的茶水,却是从来都没有让过自己。
“恩师!恩师!恩师何以如此呀……”
然而,梁弼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此刻的他早已在对方怀中气绝身亡。
“恩师……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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