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觉察

    局势危及，郑贵妃原本身体虚弱，宜多多静养。可是她现在哪有心思养着？大祸临头之际，她的头脑也转得飞快。滑胎的事情肯定有所原因，不过目前不是追究的时候。如何应付皇后，她的脑子里很快有了一个成形的念头。滑胎的原因和皇后放在一起，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皇上忙于边关战事，直到天快亮了才匆匆赶过来看了一眼。郑贵妃此时已经入睡，皇上也没有惊动她，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走了。毕竟小产这种事情在皇宫里面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越是尊贵的孩子越是难以生养。

    翌日一早，宫正局和执刑司就进入兴和宫开始调查。不敢惊动郑贵妃，却将兴和宫的一众宫女太监挨个问话。尤其是郑贵妃的饮食及贴身触手的东西，能查的全都查了个清楚，却半点问题都没有找到。

    郑贵妃吃了早饭，命人将尹宫正和执刑司的银珠都叫进寝殿，“本宫知道你们是听差办事。本宫也不是为难奴才的人，不过这件事你们查不出结果，也就不要为难本宫这里的人了。好好想想如何向皇后娘娘复命才是正经。”

    尹宫正和银珠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满脸疑惑。尹宫正道：“娘娘，您的意思，奴婢们不懂。”

    郑贵妃摇头，“你们不需要懂。只要清楚这里面的事不是你们能搀和的就够了。是本宫福薄，保不住这个孩子，怨不得别人。”

    这明显话里有话，尹宫正和银珠都听出来了。两人再次互望了一眼，这次却没有再说话，恭谨地退了出去。

    宫正局代表皇上，执刑司代表皇后。这在后宫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郑贵妃的这一番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沉思了半晌，“郑贵妃这一招走得妙啊！”

    一旁的彩绢不解，忍不住问道：“娘娘，您知道贵妃娘娘这么说的目的？”

    “她怕本宫秋后算账，所以打算将祸水东引，嫁祸给本宫。毕竟是谋害皇嗣的大事，就算皇上不相信，对本宫也难免心存芥蒂。毕竟本宫的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本宫瓜田李下，受人怀疑也是正常。”皇后在心底叹道，郑贵妃有如此急智，能够隐忍这么多年也是难得。

    “那……那要如何是好？”彩绢急了。谋害皇嗣是大罪，沾上一点都会脱层皮下来。

    皇后笑道：“她在等皇上给她做主呢。不过现在皇上忙于前朝的事，暂时也没空理她。咱们倒是不急。只是她不去追查导致她滑胎的真凶，却忙着嫁祸给本宫。就算她怕本宫发难，想转移众人的视线，找到真凶也是一样的。”这点实在让皇后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康妃。皇后既然和康妃联手，这么大的疑惑必然会通知康妃。康妃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足足思考了半日，这才将杨琼叫了进去。

    杨琼得知了这件事后也想了一会儿，也就是一会儿，她的脑袋想这种东西实在不专业，所以很快就抛到脑后，反正听命行事就好了。

    “娘娘，您想通了？”杨琼进来就问。

    康妃摇头。“本宫不是郑蓉，本宫比皇后多的只是旁观者清的位置和沈家教导出来的果决。皇后想不通的事情，本宫同样想不清楚。不过本宫以为，如果郑蓉要做什么，近期内必有行动。”

    杨琼皱眉，康妃也想不清楚的事情，她遇到的可不多。康妃不是郑蓉，这话不假。可是假设康妃就是郑贵妃的话……

    “如果娘娘你现在是贵妃娘娘呢？小产之后，您会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杨琼问。

    康妃的脸色有些不好。因为她确实有过小产的经历。虽然过去很久，但是只要回头想想，依旧是切肤之痛。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那么无论是谁造成的，母亲都不会轻易放过。

    “丧子之痛，郑蓉怎么可能轻易揭过？她对这个孩子寄予的希望太大，赌注也太大……”康妃这话并不是说给杨琼听，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会放弃追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凶手。否则，死都不会放过对方的！”康妃说完这话把自己也惊到了。

    “怎么会没有凶手？“杨琼皱眉。

    “是啊，怎么会没有凶手呢？难道真的是郑蓉自己不慎？”这话康妃虽然说了，却是不信的。郑贵妃并非头胎，原就比其他人懂得多。何况她这胎保得极好，怎么可能突然就小产？

    康妃疲惫地揉着眉心。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让她有种无法消除的担心。

    兴和宫。

    郑贵妃躺在床上，脑子里始终转悠着近日出现的事情。这一桩一件的，别说旁人，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也搞不清楚。总觉得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可是为什么呢？她已经是贵妃，再往上就是皇后。这是她自己的愿望。根本无需什么人推动。再说如果想让她成为皇后，那就应该努力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庆嬷嬷。

    自从庆嬷嬷出现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自己有了孩子，自己生出了争后的心思，自己开始对付后宫的其他妃嫔……联想到庆嬷嬷最擅长的蛊毒，郑贵妃心下悚然。难道这个孩子也是庆嬷嬷动的手脚？转念一想，就算如此吧，可是送庆嬷嬷进宫的是她的娘家人，娘家人自然不会害她的。

    郑贵妃的手一瞬间攥紧了帕子，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让她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她的心里慌得厉害。

    宫女秋兰端着刚刚炖好的补品进来，轻轻放到床边的矮几上。

    “秋兰。”郑贵妃叫了一声，“郑家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

    秋兰一怔，“并没有什么消息。娘娘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本宫怀疑郑家……”秋兰是随着郑贵妃一同入宫的，算得上最贴心的人。不过有些话终究是不能说出口的。郑贵妃摇摇头，“没什么，你下去吧。”

    “是。”秋兰应了一声出了门。留下郑贵妃独自思考。

    珑华宫。

    “为什么本宫觉得郑蓉是被人利用了？”康妃窝在杨琼的怀里。缠绵之下仍然不忘目前的局势。

    “事情总会有个结果，娘娘您不要太担心了。”杨琼的手抚上康妃丝绸一般顺滑的长发。“娘娘身为后妃，为什么对前朝局势如此关心？”

    康妃苦笑。“覆巢之下无完卵。本宫自然担心。”她叹了口气。“若本宫只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就罢了。求一个心仪之人，举案齐眉。可惜本宫是宫妃，是天家的人。本宫所能做的不多，但是总要为了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如此也算不枉进宫走一遭。”

    康妃突然起身，回头郑重地对杨琼说：“杨琼，本宫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宫里会出事。有些话，本宫不对你说，是觉得你会懂。可是本宫怕……”

    康妃的嘴被杨琼捂住，再也说不出话。

    “秋华，既然你觉得我会懂，就无需多言。你我之间，生死祸福，全在一起。”杨琼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若是为了康妃，她更加心甘情愿。

    康妃的眸子里满是情意。“本宫愧对你。本宫……始终无法付出你这样的情意……”

    “你的身份禁忌太多，顾虑也太多。秋华，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我知道和你在一起要付出什么代价。”杨琼执起康妃的手。“我只想与你执手看年华，相携到老。”

    康妃这次没有哭。她笑了。柔柔的笑意缱绻了一室的温柔旖旎。“本宫终究没有看错你。”

    这一夜，两人都暂时抛开了对于目前局势的担心，恣意缠绵。可是终究还是有大事在这一夜里发生了。

    这一夜郑贵妃被人发现死在寝殿的床上。鲜血流了满地，伤口在脖颈处，一剑封喉。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后宫一下子沸腾了。

    大半夜的就开始四处查找凶手。

    凤慈宫。

    皇后被彩绢唤醒，听说郑贵妃被杀，惊得坐都坐不稳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被杀？”皇后喃喃自语道。

    事情自然也报到皇上那里，皇后赶到兴和宫的时候，皇上已经到了。他面沉似水地看着满是鲜血的杀人现场，转头问兴和宫的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众宫女太监跪倒一大片，秋兰哭道：“皇后明察，奴婢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还是上夜的黛芳闻到血腥气，进寝殿查看，才发现娘娘……娘娘已经……”秋兰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皇上大声道：“把黛芳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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