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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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出窗子, 便望见对面房檐上黑影重重。

    这时四人身在半空,没半点遮挡,也无从闪避,若是箭矢齐发,定然难保周全,如今实属无奈之下的搏命。

    徐少卿和高昶半悬着心,各自暗运内力遍布全身, 护住高旭和高暧。

    然而对面却并无动静,想是夜色昏暗,以为是几具被踢出窗外的尸体,并没在意。

    转瞬之间, 四人已落在地上,就势滚入暗处,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暗自庆幸这次搏命之举算是赌对了。

    耳听得客栈内乱声渐小,像是里头的人已所剩无多, 不远处的棚下却是空空荡荡, 再仔细瞧,就看地上影绰绰的躺满了一片,那些之前还好好拴在槽边的马匹、骆驼竟全都倒毙了。

    徐少卿颦眉轻叹, 方才那点小小的庆幸登时烟消云散。

    对头这般处心积虑的安排, 绝不会留下活口, 稍时杀尽了里面的宿客后, 定然会大肆搜寻, 不使任何一人漏网,若不在那之前离去的话,便再无脱身之机了。

    可眼前已无马匹可用,若只这样徒步冲出去,定会被发觉,想逃出这包围森森的天罗地网更是绝无可能。

    时间无多,须得当机立断,可现下究竟该当如何是好?

    垂下眼,借着一点微光见高暧眸光星闪,正凝望着自己,却无丝毫惧意,唇角还泛着甜甜的笑,只是偎依着自己,仿佛这样便已满足。

    他心中一痛,忽觉自己似是又失信于她了。

    这时客栈内的惨叫声已停歇了下来,即便再外头,似乎仍能嗅到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门口处脚步声又起,应是那些黑衣蒙面人从里面出来,外头的围困之敌似也开始动作了。

    徐少卿抽唇苦笑,暗叹大势已去。

    忽然间,只听背后土坯墙外马蹄声响,由远而近……

    他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身旁。

    高昶也已听到,与他目光一触,便颌下轻点。

    此刻也无须多言,徐少卿垂眼下去,在高暧肩头轻拍了拍,便放开手,两袖在地上一拂,耳听得马蹄声已至,忽然纵身跃起,扬手甩出满袖的碎石土块,激射向对面屋檐上的重重黑影。

    几乎与此同时,已起身的高昶沉气凝神,将暗运劲力的双臂平平退出,那土砌的矮墙受不住猛击,登时崩塌了一片。

    恰好从旁经过的人马猝不及防,被排山倒海的劲力和碎土块掀下马来。

    高昶余势一收,拉起高旭冲出墙外,翻身上马。

    这边徐少卿抱着高暧赶到近前,也抢了匹马跃上。

    如此识破惊天的一下,自是无法再遮掩,附近房檐上的弓、弩手已回过神来,立时发箭朝这边攒射。

    客栈大门处那些黑衣蒙面人也听到了声息,疾奔而来。

    此时容不得半点迟疑。

    徐少卿和高昶拨转马头,循着房檐下避开箭矢,只要绕出这镇子,便有脱身的机会。

    刚跑出两步,就听高旭一声闷哼,身子歪斜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另外三人都跟着心头一紧,回眼看去,就看他斜撑在地上,左腿股侧扎着一支二尺来长的翎箭,前端已尽数没入肉中。

    “大哥!”

    高旭疼得面色泛白,腮边抽搐着,眼见身后追兵将至,扶着腿大叫:“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高昶却是不管不顾,探手下去将他拉起来放在身后,双腿在马腹下重重一夹,朝前方疾奔而去。

    徐少卿策马跟上,刻意让自己挡在最后。

    尽管贴墙而走,避过了大部,仍不断有箭矢攒射而来,有的将将耳侧擦过,他们无从闪躲,只能策马狂奔。

    这时前方忽然蹄声大作,十数骑人马迎面奔来,后面还不知跟着多少,唯见那一把把弯刀在昏暗中银光雪亮。

    倘若被正面截住,一切便都完了。

    徐少卿目光微斜,瞥见斜侧墙下有辆废旧板车,心念微动,提缰策马奔过去,右臂暗运内劲,袍袖疾挥,使尽浑身力气卷起那板车掷出。

    但听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几骑迎头而中,人马应声翻倒,跟随在后的只怕踩踏失蹄,赶忙勒缰止步,冲击之势立时缓了下来。

    高昶窥此良机,哪敢怠慢,拨转马头,便斜刺里冲入近旁的巷子,徐少卿赶忙跟上。

    这里果然并无伏兵,两人只顾策马向前狂奔,疾风般掠过巷子,从篱栅上一跃而过,冲出镇子。

    身后“哒哒哒”马蹄声又起,追兵已重整旗鼓赶了上来。

    徐少卿略一沉吟,忽道:“陛下,如此下去恐不是办法,咱们分路走吧。”

    高昶回眼望他,已知其意,便点头应了一声。

    这说话间已有些诀别的意味。

    高暧只觉心头不自禁地被揪紧了,转眼看时,见高昶也正看着自己,双目泛红,可视线一触,赶忙又避开了。

    高旭面色苍白,却咬牙笑了笑,高声道:“皇妹,徐卿,咱们有缘再见了!”

    这话像是又在心痛处戳了一下,高暧眼眶发酸,泪水登时涌了出来,徐少卿这时却已转了向,朝另一边奔去。

    她奋力朝回望,瞧见的却只是重在一起背影,愈来愈远,转瞬间便在苍茫的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

    耳旁却听到鼻间的抽息,似是他也情难自已……

    镇外墨影如云,中间一骑却是白马如荼,悠然而立。

    罩帽兜面遮掩,不见容貌,唯有那双眼精光四射,犹似含笑。

    夜风拂动,撩起他背上铅灰色的披风,更透着股森然之气。

    一名黑衣人近前躬身报道:“主上,点子分作两头去了。”

    那跨白马的人鼻间轻哂,跟着道:“分一队人去那边追,其余的跟本尊来。”

    言罢,提缰便走,身后百余骑紧随其后。

    纵马奔袭,不片刻工夫便望见前面那一骑两人,但□□脚力似已有些不济。

    那人也不多言,扬鞭向后抽了两下,那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

    身后的人也跟着扬鞭催马,两边相距愈来愈近,渐要追及。

    “不许放箭,围上去抓活的。”

    他似乎刻意提高声音,全不在意前面的人听到,随即一跃,竟从马背上蹿起,猎鹰搏兔般扑了过去。

    徐少卿身在马上,便觉背后风起,心中大惊,此刻高暧就在身旁,若催动内力相拼,定会殃及到她。

    说时迟,那时快,凌厉的劲风已袭到脑后。

    他无暇细想,匆忙回身硬接了对方一掌。

    但听“嘭”声巨响,那劲力排山倒海般涌过来,连着高暧一同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徐少卿身在半空,像断了线的风筝,却不忘托住她背心,自己却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当即鲜血急喷。

    高暧侧倒在地,赶忙回头,就见他手抚着胸,面色惨白,口唇间血色殷然,当即扑上去扶住他,急问:“你怎么样?”

    徐少卿此刻胸口气血翻涌,竟说不出话来,却不愿叫她担心,勉强点了点头。

    周遭蹄声四起,追兵已从侧旁绕过,将两人团团围住。

    那鹞鹰般灰扑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双臂一抖,背上披风拂动,缓步上前。

    高暧挡在徐少卿身前,眼望着那人走到近处,翻开罩帽,揭下兜面,露出一张长须垂颌,俊朗儒雅的面孔。

    她有一瞬的懵然,这人自是从没见过,可偏偏又有那么一种怪异之感,仿佛与他并不陌生,只是隔了许久,重又相见。

    那人也自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阴寒的眸光忽而变得迷离。

    那清丽的小脸像极了当年的她,如瑶池清泉,极峰雪莲,单单只是望着已然心神具醉。

    这么多年来,她仍是那么美,竟半点也没变。

    可目光下沉,落在那隆起的肚腹时却凝住了。

    他口唇微张,似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响,隔了一会子才哑声问:“你就是云和?”

    “是。”

    高暧点点头,却朝徐少卿身前又遮了遮。

    那人默然望着她半晌,呵呵笑道:“好,好……”

    笑声未落,便转过身,重又将罩帽兜起,纵身跃上马背,扬手叫道:“走!”

    ……

    乌云遮月,遑夜如晦。

    劲风的呼号与身旁箭矢掠过的尖啸声重在一起,挑动着心中已然绷至极限的那根筋弦。

    胯、下那匹马四蹄飞点,口唇间已溢出白沫,高昶却仍旧猛夹其腹,呼喝催促。

    “大哥,莫怕,咱们一定冲得出去!”

    “嗯……”

    身后的高旭低低应了一声。

    “驾!驾!”

    高昶牙关紧咬,只顾催马疾奔。

    身后马蹄声渐渐疏远,如蝗的箭矢也停歇了下来。

    回眼望去,星月朦朦下的天地是一片苍茫,这才轻吁了口气,欢声道:“大哥,咱们脱身出来了!真的出来了!找个地方,我帮你拔箭裹伤,稍时会疼得厉害,你忍着些,敷了药,过得半日便不碍了。”

    他喘息几下,又续道:“正好让这马也歇歇,待天亮后咱们就启程先回边镇,我已命人接应,你先在那里好生将养几日,以后么……反正那帮子西域胡商也没了,你索性便随我回永安去,就算不愿呆在宫里,便去江南、荆楚、川蜀、南粤,咱们大夏多得是好地方,你大可随心游历,若是倦了便回来找我,或是等国势安定了,我也同去,你说好不好?”

    他一路说下去,自己竟生出几分向往,又问了几声,才发觉背后的人全没应声,身子紧贴着自己,已然软垂了。

    高昶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勒住马头,转过身去,就见高旭果然已耷下了头,那背心处竟还扎着三支翎箭,鲜血浸染……

    “大哥!”

    他长声惊呼,翻下马背,轻手轻脚地将高旭抱下来,托在臂弯中,探探鼻间,已是气息全无。

    “大哥,醒醒!大哥,不……”

    他抱着那已有些发凉的身子,只觉脑中嗡响,手捏在箭杆上抖个不停。

    喉头咕哝一声,赶忙扶那身子坐好,自己盘膝坐到背后,一手扶住他肩头,一手掌心贴在他背上,调集全身内力缓缓注入。

    “大哥,我定能救得了你,放心好了,一定能!”

    心中默念,那神气却什么也定不下来,自己也渐渐有些乱了。

    就这般过了好半晌,高旭非但没有醒来,身子反而开始发僵。

    “大哥,大哥……”

    高昶心头一沉,还想继续催动内力输气给他,可贴在背上的手却不自禁地向下滑。

    那已僵直的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他臂上,却是面目如生,唇角犹带一抹笑意……

    天明时分,乌云遮了日头,阴沉沉地压下来。

    边镇城楼上,留守的龙骧卫军将刚刚上关,到垛口一瞧,便遥见远处一人徒步而来,身上似还背着什么。

    他注目凝望,观其步履行态,立时便认出是当今陛下,赶忙令守将开关,自己则匆忙下去备马,领着手下兵士出迎。

    一路奔近,才发现他满身血迹尘污,背上背的竟是个人,不禁吃了一惊,当下催促加快步子,迎上前去,翻鞍下马,率众跪拜。

    高昶面色清冷,不发一语,只顾背着背上的人继续朝前走。

    那军将不明所以,索性起身跟上去道:“末将等苦候了两日,陛下可无碍么?”

    言罢,见高昶仍是不应,又上前欲将背上的人接过来,却不料竟被他一把推开。

    那军将讨了个没趣,赶忙谢了罪,领着一众兵士步行紧随其后,护着他入了关。

    高昶一路行至行辕内堂,才将背上的高旭放下。

    那跟来的军将常居京中,任警跸之职,一见那张面孔,当即惊得目瞪口呆,慌忙伏地跪倒。

    “预备香烛灵堂,朕今晚要为先帝守夜。”

    “是。”

    那军将应了声,却又道:“禀陛下,前晚咱们在戈壁上救下的那人……”

    “死了么?”高昶面无表情地问。

    “回陛下,随行御医已诊治过,外伤虽重,但此人内力深厚,性命当是无忧,只是眼下还未醒,尚须休养些时日。”

    “那便继续留他在此,待到醒了,便不惜一切代价,密送他回隆疆,不得有失。”

    那军将唯唯而应,起身退了出去。

    内室重又归于寂静。

    高昶站在榻边,俯身握住高旭僵凉的手,轻轻摩挲着,低声温然道:“大哥,明日咱们就回家,你再不用这么累了。”

    凝立良久,却听门外轻叩,方才那军将的声音道:“陛下,末将有要事奏报。”

    他微一颦眉,不愿叫人再惊动高旭,便将手放脱,轻轻归拢到他身旁,这才转身推门而出。

    “何事?”

    “禀陛下,方才有人叩关……”

    “叩关?猃戎人还是崇国人?”

    “回陛下,只有一男一女,也没说话,只用暗器掷了件物事上来,带着字条,言明请陛下亲启。”

    那军将说着便双手托着一只锦绣荷包捧到面前。

    高昶凛眉接过,只觉触手厚重,里面果然装有东西,当下背转过身,扯开系带,顺势倒出,那东西便落入掌心,竟是一块虬龙盘踞的玉璜,五爪狰狞,沁有血色。

    他浑身一震,回头急问:“人呢?”

    那军将愕然:“这……”

    高昶也不待他再说,抓着那玉璜疾步奔出行辕,一路冲上城关,凭栏远眺。

    猎风呼啸,黄沙漫卷。

    那天地苍茫处似有两人一骑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见……

    他鼻间一酸,泪下潸然,面上却作欢容,喃喃道:“胭萝,一路平安。”

    ……

    翌日,本应旌旗招展的队伍却是全副丧衣白绫。

    天子乘舆内停放显德帝高旭的梓宫,高昶齐衰麻衣,扶灵步行。

    向南行了二十余日,方始回到京城。

    内阁首辅张言与陆从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服丧相迎,先帝梓宫到时,哭声震天。

    在两名阁臣身旁还有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稚气未脱。

    他便是仁宗皇帝与慕妃所生的幼子,近日才秘密从夷疆迎回。

    高昶回宫,即刻颁布两道谕旨,其一,显德帝高旭归葬显陵,追谥庙号惠宗,先前停于享殿的孝感皇后亦与帝合葬,全国服丧三年。

    其次,仁宗皇帝第四子依宗室典章,赐名高昍,晋封楚王,不令就藩,留居宫中,令拜内阁二辅臣为师,教导习学,开讲经筵。

    旨意一下,百官凛遵。

    遂罢了朝会,昼夜于崇安殿守灵,七日后先帝大葬。

    此时边关传讯,崇国瀛山王狄燊获罪,被赐自缢,崇皇退居太上,由太子狄锵继位为帝。

    又过月余,崇使来朝,先吊惠宗之丧,又递国书。

    高昶览后赐准,遣礼部尚书随崇使北上,至隆疆回复。

    翌年初春,两国陛下亲至边关,立誓结盟,约为兄弟之邦,永不相侵。

    自此,两国再无干戈,夏国亦始免北患,边境之地生育蕃息,牛羊被野,商运亨通,百姓安乐。

    高昶回京,从此放开手脚整顿吏治,重兴海运,恢复前朝废弛的新法,数年之后流民日少,祸乱渐轻,州府吏治一时清明,国家税赋年年增长,渐渐重现数十年前的盛景。

    而他日日临朝,夜夜观书待旦,事必躬亲,不曾稍有懈怠,并时时将高昍带在身边,训谕教导,后又令其见习理政。

    天承十一年,帝上崩,年止三十五,无嗣,追谥庙号成宗,遗诏楚王高昍继位,年号永宁。

    消息传出,举国痛悼,高昍几度痛哭昏厥,亲扶梓宫入葬承陵,阖城百姓扶老携幼,自愿送至城外三十里,仍不忍散去,痛哭而卒者数以百计。

    高昍悲痛至深,辍朝一月有余,翌年改元,仍旧厉行先帝新政,但他性子温和,在位期间颇行仁义,与民生息,又多有智举,只十余年间,便已远超前代,后世将两朝合称“天永中兴”。

    这是后话,不表。

    ……

    春日又至。

    西北域外黄沙漫漫,满目苍凉。

    可那两山所狭的谷中却是不分寒暑,鲜花绿树,流水雀鸣,永远都是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清溪绕田,两间草庐相依。

    徐少卿立在廊下,一手揽在高暧腰间,一手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腹,轻轻抚动。

    “每日里都这般摸来摸去,还不够么?”

    “我早说过,这辈子都亲你不够,这样子算得什么?”

    她俏脸一红:“说的是这孩儿,又不是我……你说这一胎是男还是女?”

    他在背后笑道:“这还用问,定然又是个小子。”

    “啊?光那两个小捣蛋,就叫我头疼得不行,若再添一个还不要了命?不成,不成,这胎该是个女娃,好歹也叫我省心些。”

    高暧说着,自己却在肚子上抚了两把,像在暗作鼓励。

    “呵,若是个女儿,定然像你这般,日后出去了,岂不要惹出许多风.流债来?”

    “咱们在这里好得紧,干嘛还要出去?”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一愕。

    他拥她入怀,柔声道:“咱们两个是心倦了,自然不会再走,可孩子们终究不该一辈子圈在这里,早晚都该出去瞧瞧。”

    “我倒觉得还是这里好,你瞧,祯儿和祺儿可有多开心。”她不以为然,顺手朝不远处一指。

    徐少卿望着那正自嬉戏的两名小童,欣然一笑,没再言语。

    然而他们却不知两个孩子正闹着别扭。

    “哥,每回捉了蛐蛐,你都将大个的给我,这样斗赢了也好生没趣。”

    “嘿嘿,爹说过,我是大哥,自然要让着你些。”

    “哼,又是爹说的,让来让去真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

    “那你想玩什么?”

    “嘻嘻,爹武功那么高,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学到爹爹的那般本事,出去行侠仗义,哥,那时你也跟我一起去好么?”

    “好啊。”

    (全书完)

    ※※※※※※※※※※※※※※※※※※※※

    《厂花》终于完结了,忽然感觉写着写着有些沉重,完全不像当初所想的那样,或许写着写着掺杂了当时的情绪,不知不觉就跑偏了,但回想起来,或许这样写才更符合本书人物的设定,或许是我变了,或许是少卿、小暧、大哥、三哥冥冥之中希望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我只想说,我爱他们每一个人,希望他们也能爱我。

    正如每一名从头关注的小天使,感谢你们几个月来的支持,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能将这个故事写得如此美好(自认为),我将你们每个人都视为朋友,朋友们的批评指正是永远欢迎的。

    咳咳,那个啥,作收依然很无力,我就辣么不得人心嘛/(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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