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似乎过了好久，棚屋里面才传来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竟然是青铜武士长皮克，亲自找到了这里，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啊。”
皮克听声音苍老浑厚，像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不像是霍克年轻气盛的感觉，于是问道：“你是谁？你和霍克·雷东，是什么关系？”
屋里的人似乎是笑了笑，说道：“皮克大人，怎么知道我就应该认识霍克·雷东呢？”
“你现在要是投降，还来得及，”皮克喊道，“我可以让国王对你，从轻发落。”
“你们撞门进不来，就想让我投降？”那个声音嘲弄地说道：“这，可不太像皮克大人的手法啊，青铜武士长，向来可是杀伐决断的。”
皮克一边示意让青铜武士找别的进入棚屋的入口，一边对着棚屋的大门喊道：“你既然知道，就赶紧出来投降吧，跑，你是跑不了的。”
“我劝你的手下，就不要再找什么进来的地方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们要是再往里闯，我现在就放一把火，把这里烧得的干干净净，让你们连半点线索也找不到。”
皮克见说话这人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依然思维缜密，头脑清醒，不由大感奇怪，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最后让自己身处如此险地，他不由问道：“你是谁？”
“我吗？我不过，是一个来要债的人。”那个声音沉稳地回答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而这时站在皮克身边的本·萨瑟兰，听着棚屋里的人和皮克的对话，他总觉得两个人的对话里，有哪些不对，现在听到屋里的人只回答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他的脑海，如同突然闪过了一道明亮的闪电，让他一下明白过来棚屋里这个人的真实意图，他急忙对皮克道：“武士长！他在拖时间！他在为他的同伙们拖时间！”
皮克也好像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几乎就在萨瑟兰对他说话的时候，挥手示意让青铜武士强攻棚屋，只见四个青铜武士，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根弯曲的柱子，没有撞门，而是撞向了棚屋一侧的木墙，只听咔嚓轰隆之声连响，把木墙撞出了一个大洞，就在碰撞过后的木屑尚在飞舞，撞击的烟尘还在弥漫，几个青铜武士就已经冲了进去。他们冲进屋子后，发现屋子里已经堆满了破碎的桌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这时还有青铜武士从缺口冲进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是焦油！”
这时听到一个人朗声大笑道：“不错，是焦油！”只见在破碎的桌椅之中，熊师长身而起，真如一头巨熊人立咆哮，他大声地道：“我熊师这次来，就没想着再回去，今日杀了伊斯特这个狗贼，我的心愿已了，你们，就跟着他，一起下地狱吧！”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火纸，狂笑着在空中一晃，火苗瞬间燃起，冲进屋里的青铜武士一看，都忙不迭地往外跑，但是熊师把火纸往空中一掷，空气中，似乎都响起了燃烧的“噼啪”声，当火纸落到浇满焦油的木头桌椅上的时候，一条火蛇猛地窜出，霎时就在棚屋里燃烧了起来。
皮克看到青铜武士强攻进入棚屋，没过多时，就有浓烟冒出，他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喊道：“赶快灭火！这是圈套！”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棚屋里传来青铜武士的惨叫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棚屋一下就被笼罩在火光和浓烟之中，灼人的热气和刺鼻的烟雾扑面而来，把皮克他们逼得向后退去，在外面的青铜武士，和枢密院的人，都纷纷前去救火，但是看起来收效甚微。望着转眼之间就烧起来的棚屋，皮克低声地说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连自己的死法，都能算得这么清楚？”
“如果真的是霍克策划了这起刺杀，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野蛮人王国里数一数二的智囊，他们，都叫他熊师。”萨瑟兰看着燃烧的棚屋喃喃地说道。
“熊师？”皮克疑问地看着萨瑟兰，“那个野蛮人的熊师，不是说，他已经死在狼头关了吗？”
“那是他的老婆，还有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萨瑟兰说道，“后来野蛮人再次夺取狼头关，就是他指挥的，野蛮人首领父子，都很信任他。”
“那他，就是想死在这里了？”皮克不解地问道，“他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他们是野蛮人，野蛮人的想法，也许只有野蛮人，才会懂。”他看着燃烧的棚屋，“只是可惜了，线索，就这么断了。”
“他反正是难逃一死，只是这么死，太便宜他了。”皮克看着火焰熊熊的棚屋，冷冷地说道。
麦克马纳曼抱起在他怀里放声痛哭的海瑟薇，慢慢地朝着裘兰宫走去，一直把她送回到，狼溪庭院她自己的房间，麦克马纳曼对海瑟薇的女侍叮嘱了两句，就走了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扶着海瑟薇房间门前的门廊冰凉的石柱，看着眼前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狼溪庭院，看着每一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的黄金武士和白银武士，想着海瑟薇刚刚对他说的话。她那一句“你会把我们都杀死！”对于他的打击，不亚于刚刚裘兰广场上的箭雨，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那种痛入骨髓的孤独，他是谷地王国的王子，他是谷地王国的诗人，而今晚，他觉得自己，是谷地王国最孤独的人。
他再一次想起莱安娜，自己的另一个妹妹，想起了她温暖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的感觉，此刻，他能深切地体会到她痛哭时的感觉，那种被所有人抛弃，被命运所左右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汉默走近他，都没有发现。
汉默轻声地对麦克马纳曼道：“大哥，大哥？”麦克马纳曼好似如梦方醒，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汉默，过了一会儿说道：“是汉默？”
“是我，大哥，”汉默说道，然后他看着麦克马纳曼的脸色，急急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狼溪庭院里，会来这么多的武士？布置这么严密的守卫？我问他们，他们都不说。”他指着站在狼溪庭院门口的武士。
“你没有去看焰火，是吧？”麦克马纳曼问道。
“我，我是想，过一会儿再出去。”汉默说道。麦克马纳曼知道他是怕和帕特森碰上，两个人再起冲突。
“有人往裘兰广场射箭，想要行刺国王。”麦克马纳曼说道。
汉默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就是刚才吗？父王怎么样？他受伤了吗？”
麦克马纳曼疲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道，“有很多人都受了伤，贝克特武士长和荣格他们，已经把国王护送回巨龙庭院了。”
“那大哥，你，你们都没事吧？”汉默接着问道。
“我们都还好。”
“那我现在就去看一下父亲。”汉默说完，就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麦克马纳曼看着他的背影，被门口的黄金武士拦住，汉默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是武士一直在很坚决地摇着头。
麦克马纳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此刻荣格和贝克特，应该已经封锁了裘兰宫和巨龙庭院，除了医士和国王指名要见的人，没有人能进去的，裘兰去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脑子乱得，像是一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麻绳，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笔，开始写了起来。他奋笔疾书着，好像词语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从他的笔端流出来的，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进来吧。“他依然没有抬头地写着。但是没有人推门进来，而是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
“进来。”麦克马纳曼大声地喊了一句，一边喊着，一边写完了最后一行。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苏珊穿着她一身粉色百合花的宫廷长裙，站在了门口。麦克马纳曼看见苏珊，连忙说道：“你快进来。”他把苏珊让进房间，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珊。
苏珊低着头，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你怎么了？苏珊？”麦克马纳曼把她拉到书桌边让她坐下，“你真的没有受伤吗？你是不是吓坏了？”他说着就要去给苏珊去拿水。谁知道坐在那里的苏珊，突然一把把麦克马纳曼给拉住了，然后她一下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急促地说道：“麦克，我害怕，我害怕死了，你抱住我，把我抱紧好吗？”
麦克马纳曼慢慢转过身，轻轻地抱住苏珊，苏珊慢慢起身，热切地回应着他的拥抱，也许是因为恐惧，也是渴望温暖，也许是两个人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了一遭，两个人很自然而然地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苏珊的身子，在麦克马纳曼的压迫下，往后轻轻一退，右手撑在了桌上，无意中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墨水流了出来，渐渐洇湿了麦克马纳曼，刚刚写下的诗句：
如果你能看到今夜的焰火
你必将成为我心爱的人
因为我们的星光短暂
因为我们的旅途漫长
如果你能看到今夜的焰火
一定要告诉我你离去的方向
秋叶已经落下
寒冬即将来临
我们也即将天各一方
黑夜无论怎样的漫长
白昼终将到来
这场残暴的欢愉
终将以残暴收场
而今夜这一场烟花的宿命
也终会成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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