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圣者心道，君子不争

    “你虽因为圣心的缘故，突破到了生死境，但是我建议你最好堕境。”夏远川看着纪言，豪不掩饰眼中的慈爱。
    “堕境？这是为何？”纪言看着夏远川问道。
    “你初入通灵，境界尚不稳固，因得圣心在瞬间突破，达到生死境，但是感悟与根基都不稳固，这样做无疑是拔苗助长，更可况，通灵入生死，需要勘破生死劫，不同于前三境，这一突破对于修者影响极大，你若是没有这份感悟，只怕在以后的修行中得不偿失，此生要想在做突破就难上加难，望你慎重。”
    纪言未曾想到，得了这圣心居然还有如此弊端，那为什么那么多人当年还对此趋之若鹜。
    似乎是看出了纪言的疑惑，夏远川解释道：“当年夫子坐化，留下圣心，引得诸多超凡修者觊觎，毕竟这世间，圣者已经是人间巅峰的存在，世间超凡便可成为一派宗师，数量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一些，至于圣者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多少超凡突破无望，即将作古，结果碰到这般逆天之物，所以难免都会疯狂，毕竟那可是——成圣啊。”
    “不受这天地束缚，屹立于金字塔的顶端，一言可定万灵生死，一语可诛世间善恶，没有人能够忍受住这般诱惑。”夏远川看着纪言，眼神中似乎回到了万古前那个凄惨的夜晚，即便不是亲身经历，但是家族前辈曾无数次的悼念，也让他知晓了一些当年的事迹。
    夫子坐化，儒家凋零，三千门徒战死，孔门十杰更是销声匿迹，最凄惨的是夫子两位亲子也被残害，只有幼女一脉有几人延续下来，隐姓埋名，殊不知白驹过隙，此刻竟已是近万年过去了。
    老人收回思绪，眼中含有泪光，看着躺在床上的夏轻语，再度叹了口气。然而此刻的夏轻语仿佛感应到了父亲的担心一般，居然醒了过来。
    “父亲，让您担心了。”夏轻语看着面前消瘦的老人，虚弱的笑道，说话的声音虽然无力，但是眼中已经有了生机，甚至比以前更加多了几分光彩。
    “语儿，你醒了。”夏远川此刻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纪言看着这一幕，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内心百感交集，当日若不是她给了自己圣心，只怕也活不到现在，而且那赠与的过程让他记忆犹新。
    “小夏，你终于醒了。”纪言看着她关切道。
    “嗯。”小姑娘看了纪言一看，点了下头回答道，但是两人都没发现，她的两颊却多了一抹粉红。
    “你刚醒，我就不多打扰了，明天再来看你。”纪言行礼，随后离开。夏远川再次为小姑娘号脉，把他居然吓了一条，此刻的他发现自己女儿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她的境界居然不退反进，原本是通灵巅峰，此刻居然突破到了生死境，体内两股生死之气游走，货真价实。
    “这，这怎么可能？语儿你——怎么做到的？”夏远川惊讶的无以复加。圣心被剥离，本应是元气大跌，堕境伤源才对，怎么反而突破了。
    “父亲莫慌，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我慢慢跟您讲。”夏轻语狡黠的一笑，娓娓道来。
    “父亲可知，圣心在家族内每隔几代便会有传承，传承者初始修行破镜极快，但是大多止步于生死，便是超凡都以踏入。”
    夏远川看着女儿，宠爱的笑道：“父亲怎会不知，先祖孔夫，被誉为万圣之师，或许正因为这样不凡，所以才有了这颗圣心，本以为这是夫子坐化后为家族留下的希望，奈何家族历任传承者最后都是草草收场，还不如为父，唉——”
    “不错，父亲，家族与历任传承者都将圣心视为希望与禁忌，生怕外人知晓，认为哪怕不能藉此入圣，也足以成为绝顶超凡，但是此番我将圣心给了纪言，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圣者之境，从来都不是靠外物可以证得的，圣者心道，亦不是凡俗之人所能琢磨，更可况是有万圣之师为名的先祖，我猜当年夫子从未想要将此圣心留与家族，先祖当年创立儒家，传承的思想便是有教无类，达者为师，所以我们是不是这么多年来都错了，如果主动将圣心交出，或许也不至于差点灭族。”
    夏远川听后，心中大为震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八个大字：“君子不争，视为无器。”此刻的他满头大汗，好像刚洗完澡一样，夏轻语看着父亲的异样，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刚要解释，却被夏远川打断，他看着女儿，一脸的骄傲。
    “父亲——我说错了吗？”夏轻语问道。
    “不，你说的很好，是啊，先祖的心境，确实是我们理解错了，而且一错就是这么多年。”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子论二字。
    “这是？”夏轻语疑惑，自己从未见过这本书，但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并非什么修行典籍，也不是武技功法，而是夫子当年的授学之语，换言之，这也是夫子的圣者心道，父亲惭愧，虽能将此书倒背如流，却是终不能理解圣人之意，此书只有历任家主跟少数长老有资格研读，现在我把它给你，或许你可以走出一条像先贤一样的路。”
    “儒家的思想已经消失于万载前，即便是现在的书院，虽说传承于当年的儒家，但也是有诸多改变，所以这本书也不宜传于当世，你要切记。”
    夏轻语点点头，接过那本《子论》，夏远川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语儿啊，你跟纪言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轻语听后，脸上的粉红加深，快要变得赤红，小声如蚊嘤般道：“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先前圣心与其有过反应，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这小子与圣心居然有反应，又能听到你的无弦之曲，说起来你们之间到是缘分颇深。”
    “父亲您怎么知道他能听到我的无弦之曲，难道那晚——”夏轻语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转头有些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咳咳——我那不是也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吗，虽是书院弟子，可是也太冒失了些，啊，咳咳，你伤还没好，早点休息，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夏远川看着自己女儿又羞又恼，一副要咬人的样子，顿时落荒而逃。
    纪言在看到夏轻语醒来无事后，直接去找了傅真，向他诉说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你要返回东海？为了那个小公主？不行，我不同意。”傅真断然拒绝。
    “先生，书院向来教导弟子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别人，自然要履行承诺，更可况现在东海的残余异族恐怕只剩下那几个人，您已传书东海，想必那里已经如铁桶一般，除了那个超凡修者，其他人至少没杀我的能力。”
    傅真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无语，书院平时的教导此刻居然让一个学生用在了自己身，实在是有些汗颜，但是他这个当年有着千人斩之称的屠夫先生，却不会那么容易放这个书院未来的希望离去。
    “我知道你这次因为奇遇踏入生死，但是你要知道，不劳而获的力量终究都是外物，真正的生死境，需要无数次直面生死，我虽不知道你为何一朝破镜，但你初入通灵，便再入生死，破镜之速世所罕见，但恐怕隐患也是绝无仅有。”
    纪言听着傅真的分析，知道对方是真正为自己着想，再度说道：“不错，夏先生也曾说过这个问题，拔苗助长，容易根系腐烂，所以他建议我——堕境。”
    “什么？堕境？”傅真失声道：“古往今来，除了生死战中有人遭受重创导致境界跌落，从未曾听闻有人选择主动堕境，毕竟这可是伤及本源之事，而那些重伤堕境之人，能够再度破境者万中无一，你可要想清楚。”
    “先生，夏先生医术卓绝，比之书院也不遑多让，而且此次机缘，也算是得了夏家异宝，所以我相信他的判断。”
    “堕境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只有等你回书院，请几位殿主决断。”傅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是眼下，我需要去救人。”纪言的回答也是非常坚定。
    “罢了，既然你非要去，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夏家要迁族京都，还有诸多事宜，我与几位先生交代一番，明日启程。”
    纪言行礼道谢。自己伤势未愈，却是需要调整一晚，回到屋内，他开始盘膝冥想。
    此刻的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踏入生死境，他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识海，识海中，一个混沌般的纪言盘膝而坐，那是他的神魂，他的背后一道黑色圆环显现，一金一银两道符纸位于两侧，一颗魔眼位于头顶，身旁右手边，一把断剑安静的陈放在那里，此外，神魂纪言的身上生死二气缠绕，游走全身，不断的修复着他的伤势，那是破入生死境的标志。
    “这就是生死境的力量吗，除非伤及神魂本源，否则只要元气可以得到补充，不管多重的伤势都可以自主修复，也就是说哪怕睡觉都可以养伤。”
    看到自己的伤势修复的很快，他心中稍安，毕竟马上又要长途奔袭，面对的对手哪个也不比自己弱。想到堕境之事，他心中有了打算，此次要借对手之力助自己堕境。
    随后，他感受着胸膛强有力的跳动，再次回想起了那一天。“虽说叫圣心，但恐怕不是真的心脏，要不然也太恶心了，而且也不是用嘴能喂给自己的。”他自顾自的想着，没想到却被一阵读书声打断。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伴随着朗朗书声，纪言被一阵白光所覆盖，他看到了一间学堂，一位讲书先生，手里拿着一把戒尺，上面隐约刻着两个字，纪言只能看到第二个似乎是——天。
    下面十几个小书童正聆听着先生的讲述，先生说一遍，他们学一遍，好一番传道授业之景。
    纪言站在门外，却仍是被那位先生看到，见到纪言也不觉得诧异，挥手示意他进来坐下，此刻的纪言感觉自己回到了孩童时代，看着周围的一帮小孩，心中生出熟悉之感，却又不知意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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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