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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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雨一下止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整个洞窟中弥漫的火焰。
他看到有一束细微的蓝色灵光窜进了自己的眉心之中,随后,便是一段冗长的话语。
【成仙的途径,并非只有飞升一种。】
【修道之人,可以在修炼达到第一阶之上的零阶时,飞升成仙。】
【然而,对于拥有半仙道体的人,他们还拥有第二种成仙方法:渡劫成仙。】
【想必你已经对你身边之人有了一定的猜测,所以,记住我的话。】
【有无数的人觊觎着半仙道体,他们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侵占他的身体,搅碎、融合他的魂魄。】
【飞升之时,便是魂体与肉身联系最为松散的时候,一定有人会选择在那种时候对他下手。】
【一旦你发现了他身体有异,立刻杀了他。】
【他死前的绝望与不甘会成为他渡劫的关键,只要他渡劫成功,哪怕没了肉身,他依旧可以入界登仙。】
【记住我的话,一定记住我的话,我不想这世上的所有同族,全都死在他们手中……】
只一瞬,这所有的话便像是强行灌入的记忆一般,印刻在了洛青雨的脑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所谓的命劫,所谓的预兆,竟然是指这个意思。
他看着沐挽风的背影,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不会的,他的师父这么厉害,又有谁能暗算他?
他们一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伤害沐挽风,哪怕付出所有,倾尽一切,他也不会让他死在自己剑下。他……答应过他的。
“怎么了?”沐挽风忽然转过头来,脸上表情略有担忧。
洛青雨强行压制住心中不安,控制住手臂的颤抖:“没,没事。这里火光太冲,耳朵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有些耳鸣。”
“出去就没事了。”沐挽风清淡地回了一句,继续拉着洛青雨的手往外走。
记录至此,之后便全是他们师徒回到沉日峰之后的琐事。
看着他们二人在书舍中相对而坐的画面,沐挽风才想起来,当初他们从洞别天回去之后,洛青雨总是在看一些与上界有关的书册典籍,还问他世上是否真的有仙人存在。原来,他根本不是因为夏轻烟一事有感,只是好奇自己未来的去处。
*
接下来是第二十二块晶石。
晶石最开始,大多都是洛青雨与沐挽风赌气的画面。
两个人一起用膳,沐挽风想要讨好他,便给洛青雨的碗中夹了菜,洛青雨努努嘴巴,将所有的米饭都吃完之后,偏偏将沐挽风夹给他的菜留在碗底,扬长而去,让沐挽风哭笑不得。
有时候在山道上碰到了沐挽风,沐挽风刚想叫他,他掉头就跑。等到沐挽风叹气回头之后,他又悄悄从树干背后探出半个头,看着沐挽风的背影,一脸的不开心。
沐挽风身后也是长了眼睛的,他当然知道洛青雨在他背后做了什么,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他不想洛青雨去参加试比,即便知道,洛青雨去的目的是为了自己。
但他不知道的是,洛青雨从洞别天回来之后,每个夜晚都会做的梦。
他梦到沐挽风为了替他顶罪,被迫答应了带他们到山海阵中去寻找栾木,又在所有人的围攻中气尽力竭,最终被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用了融魂术,占据了他的身体,让“沐挽风”此人从世上完全消失。
他被惊醒之时,浑身都是湿汗。
梦中没有他,由始至终都只有沐挽风一个人,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都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他已经是中阶的修者,他的梦,虽没有沐挽风那般准确,却也是一种预示,一种提醒。
有人已经识破了沐挽风的身份,在暗中算计他,妄图夺取他的半仙道体。
而那个人,就在他们身边。就像当初可以随意调换熏香一样,潜伏在暗处,拨弄手段,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洛青雨已经对苏元朗有了防备,但他却并未发现苏元朗近日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他找不出那个人,所以他只能让沐挽风变得毫无破绽。
沐挽风的腿疾是他最大的弱点,这也是洛青雨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试比的原因之一。
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更快,他还来得及参加试比,就被敛佛门的人捉走了。
他陷入了长久的昏睡,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沐挽风,看到了他不顾一切地带着自己离开。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规划好一切,为什么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直到他听到敛佛门人口中,扩大了无数倍的罪名,他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沐挽风最大的弱点,不是其他,而是他自己。
只要以他做要挟,沐挽风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幕后之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他离开之后,杀掉了宋家的所有人,再悉数嫁祸于他。只要他不认罪,沐挽风必定会为了还他的清白,做出百般的努力。
所以,他在昏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他要离开沐挽风,与他划清界限,他要一个人将所有的罪责承担下来,越重越好。
只有他亲口承认了,这一切的诬陷才会盖棺定论,让沐挽风再无协商解决的可能。
但他终究过于渺小,直到沐挽风离开了天洪,他才知道,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早就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替他饮下毒.药,甚至早就与对方达成了交易,去迎接他命中的死劫。
他诓骗了梅月黑,说要带她一起去寻沐挽风。梅月黑一高兴,用了些伎俩给钟长儆下了点东西,两人趁其不备合力打晕了阵外卫兵,一起逃出了沉日峰。
洛青雨没有将梅月黑带去真的山海阵入口处,反而是引着她去了一个山洞,同时,向她索要了一个东西。
“你说我吗?我能使用读魂幻术,可以窥探人梦,自然也可以入梦。”梅月黑骄傲的说道,不过她却有补充,“不过入梦这种事情,只有对较为亲密的人使用才有效果。”
她贴到洛青雨身前:“你想想,要是长儆师兄入了你的梦,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揍他一顿?”她嘿嘿笑了两声,“那样的话,他根本在你梦中待不了太久。所以,一定得是亲密之人,确定对方不会在梦中伤害自己,方可使用。”
洛青雨也不拐弯抹角,朝着梅月黑伸手:“给我一张。”
梅月黑向后退了一步:“给什么?”
“我知道你怀里有封了你术法的符篆,给我一张可以入梦的。”洛青雨直截了当。
梅月黑灵阶很高,剑术也强,唯一的弱点就是,几乎不会用读魂幻术之外的任何术法,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咒火术。所以,她时常会在身上揣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篆,也会将自己读魂幻术衍生出的入梦术封在符篆之中,去同其他的弟子进行交换。
梅月黑有些犹豫……洛青雨会把这符用在谁身上不言而喻,要是让师尊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你不给,我便不带你去山海阵。”洛青雨威胁道。
“我给我给!”梅月黑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一张,塞给了洛青雨,侧着头略有抱怨地说道,“师兄,你确定你没听错吗,真的是——哎呀——什么东西?”
等她转头之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建起了一道透明的隔绝阵法,洛青雨正站在阵法外半垂着头,眼下一片阴霾。
梅月黑有了不好的预感:“师兄,你干什么挡着我?”
洛青雨沉默不语。
“师兄!师兄你放我出去!你想干什么!?”梅月黑慌张地朝着他大喊。
洛青雨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师妹,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山海阵。这个阵法要半日后才会解开,这里也很安全,你不会有事的。”
“洛青雨!洛青雨你到底想干什么!?”梅月黑拍着阵法的透明光壁,“说好一起去找师尊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洛青雨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只是留给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仅剩的唯一方法,是他曾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用到的。
他蹭着队伍的尾巴,进了山海阵,企图在沐挽风发现他之前,在这群人中找到幕后指使的蛛丝马迹。但他到底是第一次进去,即便他已经很小心地飞在队伍的末尾,却还是被沐挽风一眼就望见了。
沐挽风将他和剑一并掀飞在地,洛青雨却冲上去抱住了他。
四个月的努力,四个月的分别,他本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洛青雨向着沐挽风坦白,想要将他带出山海阵,可沐挽风却早就把入口封上了,他没得选,只能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边,不动声色的查探着与沐挽风接触的每一个人。
史阳州,叶云常,皆被他拉入了可疑之人的名单。
沐挽风一直疲于应付阵中的凶兽,他没有发现洛青雨每一夜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没有发现,他挂在胸前的照心镜,一直在闪着暖黄的光,那暗示着洛青雨内心经历的痛苦与煎熬。
云雨山前夜,沐挽风一反常态地睡着了。洛青雨跪在他的身后,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这是洛青雨最后的机会,使用入梦符的机会。
他躺在了他的身后,隔着一个亲密却又不逾矩的距离,将符纸捏在手心,闭眼去往梦境。
他在梦中找到了沐挽风,想同他解释,同他道歉,却又不敢向他说明一切。
沐挽风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宠爱,是他渡劫路途上最有利的情感,他需要他恨他,怨他,才能让他顺利飞升。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和他好好道别。
沐挽风的温柔,是让他最为上瘾的毒.药。他牵着他的手,替他抹去脸颊的眼泪,让洛青雨忍不住想要做出比拥抱更进一步的亲近动作。
他不由自主地吻了沐挽风的唇。
他不懂得如何表达眷念,他只是用他所知道的,最为亲密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舍。
出乎他意料的是,沐挽风似乎比他更钟爱这样的接触。
他回应了他的吻,甚至比他的更加强势、粗.暴,很快占据了两个人之中的主导位置。
“乖,张嘴。”他向着洛青雨下令,洛青雨却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循着本能的分开了唇齿,期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沐挽风却化成一团烟雾,从他眼前消失。
“师父……”洛青雨站起身来,在梦中的洞穴到处搜寻,“师父,师父——”
沐挽风离开了他的梦,而他自己却醒不过来。
他听到了外面的雷声,听到了沐挽风对他说的意犹未尽之言,他在梦中呐喊了无数次,却无法再将声音传入沐挽风的耳朵。
他听到了沐挽风离开的脚步声,心中焦急、彷徨,却又手足无措。
他该跟着沐挽风去的,他还有要做的事情。他要赶快醒过来,他决不能让别人将沐挽风的存在抹灭。
他催动着浑身的灵力,企图冲破梦境,冲破沐挽风在他身上留下的定身符,直到浑身血气翻滚,灵源完全枯竭殆尽,他竟然都不能将沐挽风的定身符化解。
原来,他和沐挽风之间实力的差距,竟是这般的遥远。
他这样孱弱,这样无能,又能用什么去保护他?
洛青雨不甘到浑身都在颤抖。
照心镜从他衣缝中滑落出来,发出了淡色的暖光。
那一瞬,洛青雨感受到自己心脏中堵塞的东西,慢慢推开了他的血流,蔓延到他的全身。
他升阶了,直接从六阶进到了四阶。
他没日没夜所受的折磨与痛苦,悉数化为了扩充灵源的强大力量,让他有了更多可以使用的灵力,一举冲破定身符的禁锢,去寻沐挽风的踪迹。
“师父!”洛青雨看到了雨幕之中的素白衣衫,看到了他孤身一人在与神兽最对抗。他本能地想要拔剑上去帮忙,却被沐挽风制止:“不准过来。”
随后,他看到了沐挽风金色的元魂,看到了他吐血,更是看到了周围所有人贪婪与嫉妒的眼神。
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他捏紧手中的灵剑,咬紧下唇,捏诀腾空而起,将揽风刺入了沐挽风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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