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记忆（小修

    “师兄！”偶然回头的梅月黑也看到了这一幕，扒着石壁就要跟着眺下去，却被其他弟子拦住了。
“师妹！冷静！”
“是啊师妹，使不得，这可是无底洞。”
梅月黑用力想要甩开他们：“你们放开我！放开！”
沐挽风扒着石壁边缘沉着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月黑，你们去出口守着，为师下去看看。”
“不行，师尊！”梅月黑反对道，“这崖洞深不见底，且无法御剑，师尊你若去了——”
“月黑！”沐挽风打断了她，而后，又换上一副柔和的笑容，“乖，听话，去洞口守着，为师保证，不出七日，一定将你师兄带回来。”
说完，不顾梅月黑的劝阻，沐挽风便纵身跃下了深渊。
*
梅月黑说的不错，这深渊之中确实无法御剑。
下坠过程中，沐挽风驱使过无修很多次，却发现无修无法像平日一样停留在空中。
他往下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迎面吹来的冷彻寒风刮得他皮肤隐隐刺痛。他用尽了全力才将宽袖裹住了双手，挡在自己的脸前。
可正当他想要试着睁大眼睛，一探洞底时，却一头栽进了一汪清潭之中。
没入潭水的那一刻，包裹在沐挽风四周的，不是他预想中那种冰冻如寒霜的湿润，竟然是一汩汩沁人心脾的暖流。
潭水清澈，微微泛着浅黄，却又望不见底。水中也无任何杂质与活物，甚至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浮沫。
然而，沐挽风眼下也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是凭着本能在往前游动，在找寻着石岸的同时，也在搜索着洛青雨的身影。
他游一段，便浮上水面换一口气，再使一个咒火术往四周抛开，借以照明，可始终没有找到清潭的尽头。
再一次下浮之后，他忽然在微黄的潭水中，看到了一星微弱的光亮。他加快了手脚的摆动，开始往光源处靠近。
咕噜咕噜的水声从他耳旁掠过，偶尔还会有气泡撞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闭眼之中，他的眼前却毫无预兆了出现了一个画面。
青天白云，四沐春风。周围都是一片尚未播种的荒田。田岸上还走长了不少杂草野花。
而他，正躺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之下，闭眼小憩。
在他睁开眼睛之后，画面便随之消失。这是……他的记忆？
他继续往前游动。光亮离他越来越近，他也终于看清了，那光亮处正巧浮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人
沐挽风加快了手脚上的动作，不断靠近。而此时，水中的气泡也越来越多，逼得他不得不反复闭眼。
可每一次闭眼，他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画面。
被一只瘦小的手摘掉的黄色小花。
一位肤色稍黄，脾气却十分暴躁的农妇。
还有，仰望着站在树边的，面带微笑的自己的场景。
这一刻，沐挽风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洛青雨的。
就在这一幅幅画面重叠之间，沐挽风终于游到了洛青雨身边。
洛青雨沉在潭水中，双眼紧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连呼吸也弱了不少。而那个发光的东西，便是挂在洛青雨胸前的一枚铜镜。
这大约就是照心镜吧。沐挽风这般想着。
看来，前世洛青雨的话还是留了些底的。不是他偶然发现了照心镜，而是浸在潭水中的照心镜察觉到了洛青雨的到来，主动将他认作了主人。
但眼下，沐挽风来也不及多想，他一手揽住了洛青雨的腰，便开始踩水上浮，直到浮出了水面，才开始查探洛青雨的状况。
意识不明，呼吸尚在，沐挽风往他背上拍了一掌，灌进去不少灵力，发现他并未呛到水。
洛青雨胸前的铜镜还在发光，即便这光源不强，但在这漆黑的潭底，却还是让沐挽风看清了不少东西。很快，他便寻到了方向，将昏迷的洛青雨拖上了岸。照心镜也在两人上岸时停止了发光。
“青雨，青雨？”沐挽风拍了拍洛青雨的脸，叫了一阵之后，他发现了洛青雨微微蹙眉，扭动了两下脑袋，似乎已经能听他的声音了。
眼下洛青雨无碍，沐挽风倒是稍微宽心了一些，又把注意力落在了照心镜上面。
虽然……偷拿徒弟的灵器确实有些卑鄙，但……他也实在是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沐挽风伸手往照心镜探去，却不料，在他指尖刚触碰到照心镜的镜棱时，就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刺痛的双手，直窜全身。他的眼前一片空白，大脑在那一刻仿佛都已经停止了运转。
他猛然收手，指尖上甚至都还残留着一些酥麻的感觉，让他指节隐隐痉挛。
沐挽风有些意外。这照心镜竟然是认主的灵器？可他前世明明触碰过很多次，都没有被照心镜伤过。
好吧，此事放罢，等洛青雨醒来之后，骗他交给自己便可。毕竟小徒弟很听他的话，向他要个东西而已，他必然是愿意割舍的。
沐挽风叹息了一声，继续去拍洛青雨脸。
“青雨，醒醒，青雨。”沐挽风又唤了他几声，伸手替他抚开了贴在脸上的湿法，等待着他的转醒。
“师……父……咳咳咳咳……”迷蒙睁眼的洛青雨显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咳了几声，吐出了两口水之后，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师父，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沐挽风用拇指擦掉他嘴边的水珠：“这里是黑岩洞的洞底，方才你从上面掉下来了，你忘了？”
记忆回拢，洛青雨瞪圆了眼睛望着沐挽风一阵，微微垂下头：“师父，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沐挽风安慰了他一句，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照心镜啊照心镜，他满脑子都是照心镜。无奈现在不好开这个口，只能等着。
刚从潭底爬起来，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是一团湿，沐挽风换了个姿势，靠坐在石壁上，拿起自己的衣摆和宽袖，开始一点点的往外挤水。
这潭底长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生火的东西。若是没有，岂不是要他一直用掌心托着咒火术烘烤？啧，真麻烦。
“你也拧拧衣服上的水吧，当心受凉。”沐挽风提醒着洛青雨。
等他挤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看着洛青雨依旧抱着双膝，没有其他动作时，以为他还没缓过来，便凑过去，拉起他的衣角，想帮他拧两把。
“师父，”洛青雨忽然抬起头，“我们是不是见过。”
沐挽风手上动作一顿，仰头正对上了洛青雨的双眸。
即便光线晦暗，沐挽风还是看到了他闪烁的眸光。迷茫，疑惑，还透露着些许的无助之情。
见沐挽风久久没有回答，洛青雨又补了一句：“不是现在，是在我还未上天洪之前，大概，大概……”洛青雨似乎在极力回想一个确切的时间，“大概是五年，不对，是六，六……是七年前。”
沐挽风双唇微张，似有诧异地望着他。
洛青雨显然有些激动：“师父，我们七年前是不是见过。”
“你……”沐挽风愣了一阵，忽然笑出了声：“原来，你都还记得？”
*
丰平六年，沐挽风被邹通收为关门弟子的第三年。也正是他行弱冠之礼的那一年。
修为止步的他，在邹通的驱遣下，不得已下山游历，一路走走晃晃，便来到了通州洛城的一个小乡村。
村子叫什么名字，他早已忘记。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一片片荒芜的农田，晕倒在田坎上的枯瘦农人，扒着树根树皮的矮小孩童。
沐挽风生来便不是施恩行善之人，眼前的一切，让他颇有感慨，却与他无甚关系，除了惋惜，他并无太多情感。
极好的春日之光，极好的鸟语花香。沐挽风一路观赏而去，不知不觉，便迷路在了村落之中。连走了小半日之后，他有些乏了，便寻了一棵较为茂密的老槐树，靠在树下闭眼小憩。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前经过。但是因为他实在太累，对方身上也没有灵力和杀气，他也就懒得睁眼了。
直到他睡足了，微微睁开眼缝时，入眼看到的，便是杵在他脸边的一朵黄色小花。
沐挽风反复眨了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把视线往上面挪了一些。
这花自然不是平白无故掉在他眼前的。
一个穿着青蓝破布麻衣，浑身黑不溜秋的小男孩，正跪在他的身边，睁着耀黑纯净的大圆眼珠望着他。见他醒了，就赶忙把手中的花递到他的眼前。
沐挽风揉了揉眼睛，撑着树干坐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小黑猫，确定不是他认识的人之后，反问了一句，“做什么？”
小男孩把花又往前凑了一些，表情无波无澜，只有一双黑眸明亮深邃。
“送我的？”沐挽风不确定地问道。
小男孩连点了两下头。
“谢谢。”沐挽风咧嘴笑了两声，将花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是山田草丛中随处可见的一种野花，小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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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苍，我终于可以开始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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