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恩断义绝

        张飞跌跌撞撞的冲出营帐，果然发现这里是高顺的大营，对于刚才荀攸的话顿时信了几分。
“营寨大门在哪边？”
张飞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军士问道。
那军士被吓了一跳，荀攸已经追了出来，对那军士说道：“你送张将军出营即可！”
那军士赶忙答应：“张将军，这边！”
张飞一走出营寨大门，眼看到前方的下邳城，立刻就知道自己坐在的位置是在孙观的大营之内，毫不犹豫徒步向下邳城门而去。
城头守军一直注意着这一处最近的敌军营寨，此刻也注意到了走出来的张飞。
只不过此刻的张飞与此前耀武扬威的样子相差甚远，头发披散，脚步踉跄，虚弱不堪，就连自己的武器丈八蛇矛也忘记讨要，军士还真没马上认出他来。
“开门！给我开门！”
张飞站在城门下大吼道。
但他的嗓音沙哑，跟平日也是完全不同，城头军士探头看了一眼，呵斥道：“哪里来的野汉子，赶紧滚，不然就放箭了！”
张飞都快气炸了肺，自己竟然被骂做野汉子，这怎么能忍。
“开门，混蛋，还不给本将军开门！”
张飞怒骂道。
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守军军士纷纷探头看热闹，倒是没几个怕他的。
“哟，这位爷您谁啊，你说开门就开门啊，你倒是报上大名，容我向上面禀报啊！”军士大声开着玩笑。
“哈哈哈！”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最近太闷了，有点热闹大家都很高兴。
张飞几乎气结，指着城头大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问爷爷是谁？爷爷是张飞，张翼德，立马开门，我要见我大哥！”
“什么？你是三将军？哈哈哈，你要是三将军，我就是你爹！”军士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只是，那军士身后的一名城卫百夫长却是目光陡然一凝，急忙仔细辨认，越看越是心惊！
他转身就跑下城楼，要过边上一匹报信的战马骑上就向刘备府上狂奔而去。
一炷香实践中之后，刘备慌慌张张带人冲来，城头上军士还在跟张飞打趣大骂，而张飞已经被气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主公，那人就在城下，小人不敢确定，您辨认一下。”
百夫长小心对刘备说道。
刘备全身颤抖，脸色很白，眼眶深陷，比之前足足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等到他来到城头看到张飞的那一瞬间，全身就猛然一震。
“翼德？是你吗？”刘备颤声问道。
张飞也还正在奇怪，城头这些杂碎怎么忽然不骂了，正好听到这一声，急忙看过来，等看清是刘备，急忙大叫道：“大哥，我是张飞啊，快开城门！”
刘备再无怀疑，大叫道：“开门！开门！”
一瞬间，所有军士全都懵了，这真是张飞？是平日里张狂无边的张飞？
城门打开，兄弟两人抱头痛哭。
“翼德，让你受苦了，大哥对不住你啊！”刘备垂泪道。
这句话猛然提醒了张飞，他一下子抬起头来问道：“大哥，我问你，你此前三日为何不出兵来救我？没有吃的，没有水，所有人都饿死了，人吃人啊！”
刘备身子猛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神色慌张道：“三弟，不是大哥不救，实在是……是……”
“可是担心出城被高顺伏击，损失人马？”张飞毫不客气的吼道。
“啊？翼德，你怎么会如此想大哥？在大哥心里，兄弟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救你，大哥什么都可以舍弃！”刘备赶忙辩解。
“那为何不来救？”
张飞质问。
刘备被问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此前光想着张飞回来，倒是没考虑张飞会直接问他这个。
“翼德，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刘备赶忙换个话题。
张飞的心里却是越发怀疑起来，此前荀攸所说的话一点点似乎都在佐证刘备说谎，他的心也猛然往下沉。
“是二哥带着高顺的人救了我，否则，我已经死在了土山之上，也变成了那些吃人的野兽！你是我大哥，可你在何处？
从我被围，至今七天了，大哥你应该从未踏出过城门一步吧？”
“不是的！不是的！翼德，你听我说，只是……只是……”
刘备努力想要反驳，可半天也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翼德，主公这几人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就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不是不救你，只是高顺实在太狡诈了，谁也不知道他安排了什么后手准备伏击呢！”
糜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劝说道。
“糜竺，你给我滚！谁要你说话了？”
张飞猛然对糜竺吼道。
他知道很多糜竺做的事情，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蝇营狗苟的人和事，此刻暴怒之下完全不加遮掩。
糜竺脸色难看，也不敢再说。
张飞又转头质问刘备：“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大哥，你到底是在担心兄弟的安危还是在担心下邳城什么时候被攻破啊？”
“啊？翼德，你怎么会如此想？”刘备彻底慌了。
关羽愤怒离去，如今张飞回来了，可竟然也是来质问他的。
刘备心里无比痛苦，可他绝对不成承认是自己不想失去下邳城这唯一的根基，更不能承认基业重于兄弟。
张飞颓然坐在了地上：“我原本还想着这一切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
张飞忽然放声狂笑，好半天忽然又大声哭了出来，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翼德……翼德，你不要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备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可张飞根本不听他任何言语，在地上哭了许久，终于缓缓起身，但却是转身向城外走去，踉跄而萧索。
“翼德，你去哪里？”
张飞慌了，他从平原开始，就一直依靠着关羽和张飞两个中心耿耿的兄弟，可仅仅几天，两个兄弟竟然就要舍弃自己了么？
他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张飞不言不语，一直往前走。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刘备大声喊叫。
“哒哒哒！”
忽然，就听前方一阵马蹄声响起，一支人马狂奔而来。
“护卫张将军，胆敢阻挡着，杀无赦！”
为首一将猛然大吼道。
刘备骇然抬头，脸色大变：“徐……徐晃！”
“快关城门！”
刘备急的大声喊叫！
军士也是如梦初醒，急忙关门，生怕徐晃带人冲进城门。
城门缓缓关闭，张飞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不见。
徐晃立即带人将张飞围住，护着他准备离开。
关羽也骑马过来，看到张飞的样子，心痛无比。
“翼德，暂且离开这里吧！”
张飞抬头看了一眼徐晃，还有身边的骁骑卫军士，又看看关羽，嘶哑这声音道：“佩剑给我！”
“啊？”
关羽没反应过来。
“佩剑给我！”
关羽不知道张飞要做什么，犹豫一下，只好拔出佩剑递了过去。
张飞接过，随即对着自己衣襟猛然一斩。
“滋啦！”
衣襟应声而开。
张飞扔开宝剑，一把抓住，对着城门方向狠狠一抛，大吼道：“今日断袍，恩断义绝！”
这一声，一字一顿，声音虽然不大，但似乎响彻在所有人的心头。
刘备站在城门内，陡然一个趔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如梦方醒。
“啊，不要！翼德！翼德！我的三弟啊……”
刘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大叫了两声，忽然就往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主公！”
“快，送主公回府！”
城门内一片慌乱，人人冷汗直冒。
张飞没有再看城门一眼，被两名军士扶上一匹战马，很快在徐晃护卫下离去。
关羽捡起地上的佩剑，看看城门，扬天一叹：“唉！罢了！罢了！”
那一声，似乎叹尽了心中的无穷酸楚和苦涩！
随后，他缓缓脱下了身上的绿色战袍，往后方轻轻一抛，上马狂奔而去。
孙观营寨瞭望楼上，高顺和荀攸正站在此处，一直远远看着这一幕场景。
“贺喜主公，大事成了！”
荀攸拱手道。
高顺却是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原本以为自己离间了这千古著名的激情四射的兄弟三人，应该会感觉有非常强烈的成就感，可他此刻却是感觉有种负罪感。
他缓缓摇摇头道：“公达，你去将关羽和张飞二人安置好，最近我就不去见他们了，有事随时来报！”
转身下了塔楼，慢慢离去。
荀攸微微摇头，也是对着疾驰而来的徐晃等人迎接而去。
当日，高顺在大帐之中坐了许久，一直思索着自己的一生。
从自己小时候到当兵，再到一次次的任务，出生入死，最后到在这个时空中的一次次大战，一次次大事，恍如发生在昨日一般。
“主公，关羽请求带张飞回临淄去居住！”
入夜时分，荀攸到来，小声说道。
“好！派人一路护送！另外告知关羽，五日后我会对下邳发起攻城！”
“好！”
荀攸轻声应答，随后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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