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罪人

        曹操的头疼病这次发作的尤为厉害，以前每次也仅仅是持续一时三刻，可这次却是足足持续了五日时间。
而且，每日总会发作那么好多次，就连一点声响都可能让他发作，吓得身边人脸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走个路都要猫着腰，跟做贼似的。
终于到了第六日，从事郗虑匆匆走近了府邸，却被另外一位值守从事薛悌拦住。
“鸿豫，主公刚刚安静片刻，你这急匆匆的有何事啊？”薛悌赶紧问道。
郗虑赶忙道：“孝威，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也算是一件喜事，想必主公很喜欢听到。”
“当真？不知何事？”薛悌顿时也眼露惊喜之色。
郗虑正要说，只是刚刚动嘴，就听到房中猛然传出一声：“是郗虑啊，赶紧进来，有何事急报？”
两人顿时吓得脸色一变，看看房间，这都有五六丈距离呢，这都能听到，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薛悌立刻就向郗虑拱手，小声道：“鸿豫救我一命，此事薛悌记住了！”
说着就马上对房中大声喊道：“主公，郗虑急事禀报！”
曹操的声音马上响起：“进来吧！”
郗虑对薛悌点点头，转身就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中，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书籍、笔墨纸砚、还有房间中的各种物品，被褥也都仍在地上。
曹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隐隐有白发闪现，歪歪斜斜的坐在地上。
不过，曹操虽然十分狼藉，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无比明亮，一瞬间，郗虑被吓了一大跳，感觉自己不是在看着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
郗虑不敢多看，急忙低头：“主公，您……没事吧？”
曹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有何消息，但说无妨！”
郗虑赶忙说道：“主公，刚刚斥候来报，高顺与吕布五日前在濮水之畔土山上相会，相聚半日之久。
随后吕布退去，三日间已经让出成阳和句阳两城，据说，还将让出离狐！”
曹操的拳头陡然就握紧起来。
“哼，高顺，果然狼子野心！荀彧自诩才智无双，竟然也能被这等人的几句话骗过，其心可诛！”
曹操是愤怒的，他感受到了一种背叛的味道，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原样，郗虑也没有看到。
“那高顺有何反应，可是给了吕布什么好处，或者准备继续出兵陈留？”曹操问。
郗虑摇头道：“没有，这也是属下奇怪的地方。
高顺只是派人接收了城池，暗中送给了吕布一批粮草和铁，但却没有车出兵，一切兵马都没有调动，只是开始让人重新整顿济阴郡各地的官员，开始推行他的那些政令，四处巡查，缉拿盗贼什么的，总之似乎不像是准备开战，而是防守的样子！”
“防守？”
曹操皱眉起来。
思虑片刻，他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高顺啊高顺，真不愧是高顺，真是打的好算盘！”
郗虑不解道：“主公，这高顺到底是何意思？”
曹操冷笑道：“你说的没错，高顺的确是防守，最近他是不会出兵的了。
不但不会对吕布出兵，也不会对我们出兵。
他这是要坐山观虎斗，看我跟吕布相互征伐，如此一来，不但成全了他和吕布之前的往日情义，也做到了他答应给荀彧的承诺，好算计啊！”
郗虑也是猛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呀，那高顺岂不是白白得了济阴郡？”
曹操点点头：“不错！操还是小看了高顺了。
只怕世人都是小看了高顺，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依靠精锐的战力征战天下，却是没有意识到，他的言辞也是极为厉害，这次竟然仅仅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得到了济阴郡一片大好地盘。
厉害！厉害啊！操不如也！”
曹操满脸敬佩之色。
郗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干脆闭口不言！
曹操慢慢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片刻，然后从边上地上捡起一张卷轴，打开，赫然是一副地图。
比起高顺的地图虽然粗糙，但比起其他人的来说，也算极为详尽了。
他对郗虑说道：“来，你给我说说，如今高顺的兵力部属情形！”
郗虑赶忙将自己所知的东西一一说出，曹操一边听一边在地图上相应位置注释下来。
随即毛笔一扔，盯着那张地图许久。
忽然，曹操道：“去，传令下去，各位将领即刻准备，曹仁镇守陈国，其余人停雨后马上启程，出兵陈留！其余随从家眷，全部前往陈国！”
“啊？”郗虑大惊失色，急忙劝道：“主公，是否再跟诸位将军和荀大人商议一下在做决定？”
曹操顿时怒道：“跟荀彧商议？难不成还要等他将我最后一块地盘陈国也给送出去吗？”
郗虑立刻不敢再说，赶紧退下。
荀彧在府中枯坐多日，也没听到曹操召唤，只是知道曹操的病已经好了很多。
本还想着曹操病好了就会召唤自己了，可一脸数日过去，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反而是儿子荀恽回来，说出了一件让荀彧脸色无比难看的事情。
“父亲，您今日好些了没有？”荀恽问道。
荀彧叹口气道：“为父无事，主公可有派人前来召唤为父？”
荀恽面色一黯。
荀彧微微一叹，这就转身走向书房。
“父亲，还有一件事向您禀报！”荀恽忽然开口道。
“恽儿，还有何事，说吧！”
荀彧无精打采，眼眶深陷，一副大病的样子。
荀恽道：“父亲，这几日城中似乎都在准备出兵的事情，其他人也都在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甚至连一些百姓也纷纷准备跟着离开，说是要前往陈国，或者向其他地方逃难，这里要打仗了。
孩儿向人打听，不过那些人看到是我，每一个人说！”
荀彧一怔，在原地呆呆的站着，就好像静止不动一样。
“父亲，您没事吧？”荀恽一脸担心。
“呵呵，哈哈哈……主公，你这是觉得荀彧不忠了么？”荀彧陡然长啸一声。
“恽而，马上备车，我要去见主公！”荀彧急忙道。
荀恽赶紧扶住父亲：“父亲，您注意身子啊，您这几日消瘦的太厉害了，还是好生歇息一下，有什么事孩儿代您去禀报吧？”
荀彧摇摇头：“其他事情都可你让你代替，但此事不可。
主公恐怕在心里已经认定为父不忠，若是不能亲自去陈述清楚，只怕……”
荀彧没有再说下去，但荀恽已经有十七岁了，自幼饱读诗书，见惯了各种人，又得父亲和家族熏陶，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是个什么结果。
“不……不会吧？是不是父亲多虑了？”
荀恽还是有些难以想象的样子。
荀彧摇摇头道：“并非多虑，而是事实。
主公性情多疑，此次为父丢失了东郡，更是失陷了主公的众多家眷，如今又是丢失了济阴郡，主公让人离开梁国，显然也是要放弃梁国了。
而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根本不告知为父一声，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
荀恽面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可是……主公他不是极为明智之人么，难道还看不出想要有机会重新夺回东郡，就必须不让高顺出兵么，如今高顺作壁上观，虽然可能有重大威胁，但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难道他看不出？”
荀彧摇摇头，长叹一声：“非是主公看不出，而是不能承认！
这件事，必须有人来领罪，为父是最合适的人！
他能做出出兵准备，还让人离开梁国，足以说明他已经明白高顺不会再出兵威胁我们了，可这份罪责，必须要为父来领，不然，三军不服，所有人不服！”
“这……这是要让父亲做替罪羊？”荀恽大惊失色道。
荀彧默然点头。
“去吧，去备车，为父，得去领罪！且去换一声衣服。”荀彧说着摆摆手，转身走向后院。
只是那身体脚步很是踉跄，三十多岁的人却如同一个古稀之人。
帮时辰后，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曹操的府邸门口。
荀彧在儿子荀恽搀扶下下车。
荀彧对门口军士微微拱手：“烦请进去向主公禀报一声，荀彧求见！”
那军士一脸冷色，没有说话，更没有行礼，冷冷的盯着他，然后转身离开，临走还冷哼了一声。
荀恽气不过，想要呵斥，却被荀彧拦住。
“恽儿，为父如今是戴罪之人，你不可再生事端！”
“可是，父亲，他们这些看门狗如此嘴脸，太可恨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荀恽非常生气。
荀彧叹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愁容更浓。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显然，曹操故意让所有人都认为是他荀彧丢失了东郡和济阴郡，他就是所有人的罪人。
很快，那军士再次出来，冷冷说道：“主公说了，今日事务繁忙，无暇见你，你且回去吧。”
随即将一个小盒子塞给他道：“这是主公给你的东西，然你回去打开查看！”
荀彧接住那小木盒，看了几眼，马上说道：“烦请小兄弟再去禀报一声，荀彧真有急事禀报！”
那军士冷笑道：“哼，你有重要事情禀报？该不会是准备偷偷引了高顺前来，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荀彧呆在哪里，手指着那军士，一脸**，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荀彧眼前一黑，直接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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