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世纪婚礼

        纽约，洛克菲勒中心——
这栋建立于上个世纪30年代末期的石灰岩建筑已经有70多年的历史，典型“装饰艺术“风格和现代主义风格的大型高层建筑。曾经是“时代-生活“编辑部大楼，通用动力公司总部，美国著名的TheTodayShow电视节目的摄制总部就在这里。
美国银行、美国橡胶公司、美国金属集团公司等国际顶级跨国企业总部大楼都聚集在了这里，除此之外，洛克菲勒中心里云集了超一流酒店、顶级私人会所和某些服务于富豪阶级的专门机构，譬如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行克里斯蒂拍卖行，再比如索斯事务所。
索斯事务所很不出名，网上完全搜不到它的相关信息，因为仅有极少数人能享受它的服务。
这是一家顶级的婚礼事务所。
今天对索斯事务所来说是特别的一天，因为某位客户包了场。
原则上来说索斯俱乐部是不提供包场服务的，不过这位客户是Quintessentially（精英会）推荐来的顶级贵宾。同是为顶级富豪们提供服务的机构，索斯事务所知道Quintessentially（精英会）所谓的“贵宾”是哪种人……视“性价比”为无物、只追求“完美”的人。
于是在洛克菲勒中心的顶层露台上，大约7000平方米的巨大空间里，共计128名年轻模特正在漫步，她们都穿着出自世界顶级设计师之手的婚纱，在萧瑟寒风中有的袒胸有的露背，有的踩着15cm的高跟鞋，如玉长腿在白色纱裙中隐隐约约分外妖娆。
这是婚礼策划的第一步，挑婚纱。
VERA WANG，.Alessandra Rinaudo，Lorenzo Rossi......模特们身上的品牌对于全世界99%的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都是顶级婚纱的品牌。即便时尚达人也未必会花时间去记婚纱品牌，因为婚纱这种一辈子只穿一次的东西，不像鳄鱼皮手包或者大师级腕表那样有无数机会展示给人看，因此只需要租一件应付场面就可以了。
但这位贵宾却对这些顶级婚纱毫无看法，甚至就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左手端着一杯罗曼尼康帝在微微摇晃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肘撑着下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一位位身材高挑的模特们穿着洁白的婚纱，踏着猫步在T台上给台下唯一的观众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婚纱，但这位观众的目光似乎是有些挑剔，不管他们怎么显示着她们那足以令男人兴奋不已的窈窕细腰时，对方却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只好闷闷不乐的将T台让给下一位模特。
直到最后一位模特离开了T台以后，这位贵宾依然没有看中一件，站在一旁的策划师在想着，难不成这些婚纱对他来说都不适合？
“墨先生，这已经是我们最后一件婚纱了，如果您还不满意的话，还有4件Ines Di Santo的新款婚纱，非常性感，深V和侧面开衩的设计，让模特们换上给您看一下么？”
年轻的墨先生思索片刻：“不了，我不喜欢Ines Di Santo，他们的婚纱设计风格太过于朴素，不够亮眼，如果真的要我去选择，我宁愿去选Mikael D。”
墨千夜端着酒杯绕着一件Pronovias婚纱仔细端详的时候，策划师以为这位年轻富豪喜欢Pronovias的时候，他却又猜错了。
“你们有熟悉的婚纱设计师吗？”墨千夜抬头，黑宝石般的双眼直视着策划师道。
“有的，先生，我们索斯事务所和上百位全球知名婚纱设计师有合作来往，只要您点名，我们立即就下发订单，在要求时间之内把婚纱送到您的手上。”策划师想了想后坚定地说。
“嗯，很好。”墨千夜点了点头，这是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策划师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一丝的期待。
“那么，我就来讲一讲我心目中的婚纱吧。”
墨千夜将一张空椅子转过来坐下来，策划师也随手拿来一张椅子坐下，手里捧着记录本准备记录他的要求。说实话，这是他接待过的顾客里对婚纱最挑剔的客人了。
“首先是设计风格，我个人喜欢Tarik Ediz的优雅与高贵，但是我爱人喜欢Badgley Mischka，所以我希望设计师能够将它们结合起来，将它们做成中式的旗袍，不是民国时期那样露胳膊露腿的，我要的是清朝时期的那种宽下摆，裙摆到地，里面穿裤！”
“好的，先生。”
“然后是装饰，像钻石和珍珠这些尽量加点，别太多，多了走动时饰品之间相互碰撞发出的响声让我感到厌烦，最好能够和蕾丝花边相搭配......”
“好的，先生。”
“还有还有，胸口部分缩窄一点，裙摆宽松一点，我想让她穿上这件婚纱跳舞的时候，裙摆能像花一样绽放！此外......”
策划师马不停蹄的记录着墨千夜的话语，因为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一口英语讲得比他这个纽约人还要流利，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记录遗漏，真不知道这个中国人是从哪里学的英语。同时他在心里琢磨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的各项数据，根据他的经验，那是个有点胸部、腿很长、腰很细，但臀部不太丰满的妞儿，个头也不算很高，并不算极品身材，离超级名模更是很有距离。这种身材平庸的女人是怎么钓到眼前这位一掷千金的贵公子的呢？贵公子看起来只有20多岁，头发乌黑，笑容如海边阳光般灿烂。
“先生，请恕我直言，”策划师委婉的劝说道，“您所要求的婚纱，已经超出了我们设计师的设计水平了，如果您执意要的话，制作时间可能会很长。”
“时间长？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墨千夜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策划师小视了他，“我距离法定适婚年龄还差两年呢，所以这点时间我等得起！”
感情您这是提前两年就做好了结婚准备啊！也不怕你的未婚妻两年之后变成个胖子？
算了，反正顾客就是上帝，再难的要求也要尽力去满足。
他挥挥手，满屋顶白云般的女孩们飘走了，随即进入露台的是策划师的精英助手团。女助手们丁字步站定，一字排开，每人持一本大画册，画册中是索斯事务所以前策划过的婚礼现场照片，以及策划师的设计手稿。
索斯事务所设计的每场婚礼都不一样，他们曾在茫茫大海中搭起一座木质浮桥，用直升机把新人们运输到浮桥上，让他们在只有彼此相对的天海尽头说出爱情誓言，宾客们则乘坐水上飞机在远处观礼；他们还曾在北冰洋购买一座冰山，把它切成心形，用巨轮拖到夏威夷，用作婚礼场地；眼下他们正策划包下一艘俄罗斯太空船，把新郎新娘和嘉宾都发射到太空中去！其他的问题都解决了，唯有一个难关他们还未攻克，那就是在失重环境中新娘和女宾的长裙都会飘起来，很难不走光。虽然婚礼策划师可以让大家都穿裤子，但那样就不够浪漫和唯美了，索斯事务所的婚礼策划师坚持要让新娘把Vera Wang的性感婚纱穿上太空，正为此绞尽脑汁。
在婚礼这件事上，索斯事务所的策划师们坚信自己是大师，他们可以满足最挑剔的客户，他们无与伦比，他们策划的婚礼，就算新郎新娘的前女友或者前男友看了，也会流着泪为新人们祝福！
所以在翻开这些画册之前，策划师有着绝对的自信。
“不，这些对于我来说不够有吸引力。”墨千夜直接合上了那些画册。看了那些美轮美奂的照片后，他只是遗憾地摇摇头。
婚礼策划师眼睛一亮心中一凛，警惕心咚咚地跳，“棋逢对手”的感觉来了！
看来他小看了这位年轻的贵宾，对方是有品位的人！先上来的这些策划案过于追求豪奢和大气，在真正的婚礼策划师眼里只是小道。若是贵宾看到这里就大赞完美并且欣然签下支票委托他们，索斯事务所的精英们反而会看不起他，觉得他不过是阿拉伯石油富商式的有钱土豹子。
策划师击掌，这一队助理退了下去，第二队助理随即登场。
这一轮的设计案洋溢着贵族之气，展示的是索斯事务所在一座乡间城堡为一位欧洲王子重现中世纪古典婚礼的过程。草色青青，王子骑着黑骏马，新娘穿着白色的猎装裙，王子的母亲乘坐四轮马车而来，结婚戒指是14世纪采自印度的红钻“帝王之山”。
“不不，跟我想的有差距。”墨千夜还是摇头。
策划师暗地里咬牙，第三轮摆出了环保婚姻的策划案，这个眼下最流行。在一场婚礼中他让新娘骑着白海豚登场，呼吁全球民众关心拖网捕鱼船误伤白海豚，呼吁给海洋濒危动物们一个温暖的家。
“要是骑着鲨鱼出场我想她还会有点兴趣。”墨千夜说了个笑话暗示了自己的不认可。
第四轮是艺术化的策划案。
“算了，千万别想象她是个文艺少女。”
第五轮是把整场婚礼拍成一部电影的惊人策划，新郎扮演007，或者新娘扮演《罗马假日》里的公主。
“能考虑拍摄《金刚》么？我倒是愿意出演大猩猩。”贵宾微笑。
第六轮……第七轮……策划师说话开始结巴了，衬衣被冷汗浸透。怎么可能？号称无所不能的索斯事务所居然没法满足这位贵宾的要求？这消息传出去事务所会被整个业界耻笑！
“墨先生，您有没有自己比较喜欢的方案？”策划师只能反攻了。
墨千夜把自己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上面是一间英伦风格的郊区庄园，充满了18世纪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味道。
“瓦伦丁庄园，这是当年维多利亚女王送给香港总督瓦伦丁公爵的礼物，后来在大萧条时期这间庄园又被瓦伦丁家族转卖给了我的曾祖父，现在这所庄园归我所有。”
“婚礼举行那天，我希望出门参加婚礼的时候能够搭乘一架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从巴黎跨国多佛尔海峡飞到伦敦郊区的庄园上空，然后在4000米高空经过庄园的时候跳下去，来一个高跳低开的极限跳伞，跳到地面的一个由12辆美国M1A1主战坦克组成的心形中间的时候，天上最好再来一个用5架F16战斗机画出来的一箭双心彩烟，最后在我将结婚戒指戴上新娘的无名指那一瞬间，128门M119榴弹炮同时发射礼花弹，我要拉着新娘的手，漫步在彩带雨下，一直走到宣誓台，然后在******和教皇方济各一世的祝福下完成最后的誓言。”
“这...这个......”策划师算是听明白了。
他完全误解了墨千夜……他并非特别挑剔细节的人，他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牛逼”。他所以对第一轮的策划案不满意只是因为那些还不够牛逼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这货到底是多想跟全世界人民得瑟他娶到了那个女孩啊？设计师心想。
“这些，你们做得到么？”
在墨千夜放下酒杯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从一个渴望和心爱的女生参加婚礼的男生，变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王者，策划师感觉着压迫全身的威压，他见过许多身上带着各种气势的身份高贵之人，可是像墨千夜身上的这种纯粹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十分怀疑正在和自己商讨婚礼流程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豪门少爷，而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我们……我们跟英国皇室以及美国陆军没有合作，这恐怕做不到。”策划师有气无力地说。
“这个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你有那个心去做，就绝对能够做到！我是一个彻底的完美主义者，彻底的完美主义者，是不容许他的婚礼出现任何小小的缺陷，这就是仪式感！”
策划师对自己的听力和理解能力都产生了怀疑，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听到的都是什么天方夜谭？眼前这货真是来做婚礼策划的么？不是来玩他的吧？
“你可能不相信，不过见到她你就会明白的，她棒极了！”墨千夜很自得。
“看到您我就明白了，您的新娘该有多棒啊！”策划师心里真想哭。
能配上这二货的该是多疯的女人啊！活该她身材中庸啊！
“您会在三周之内收到我们初步的策划方案，”策划师把墨千夜送到楼顶的直升机坪，握手告别，“您的要求很特殊，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遭受了三个小时的精神虐待之后他已经有点接受了这位客户的理念了。说来也奇怪，一旦心里接受之后感觉也挺萌，在滚滚的钢铁洪流之下完成一次钢铁式的婚礼。
“最后一件事，我希望婚礼能够是日本的神前式！”墨千夜叮嘱道。
“您的新娘是个日本人？”
“不，她是个中国人。”
“那您一定很喜欢日本。”
“不，我从未到过日本，”墨千夜望向东边的大海，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但那是我这一生里一定要去的一个地方……”他没再解释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婚期。”
“我们先规划着，我还没有求婚，所以没法告诉你婚期。”墨千夜挠了挠头，“不过婚礼这种人生大事要做到完美无缺，提前一点做规划是没错的。”
虽然已经被客户的理念洗礼了三个小时，此刻策划师仍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我也很想尽快求婚，可有什么办法呢？我要去日本实习一年啊。”墨千夜登上直升机，洒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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