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芬里尔

        忽然间，墨千夜的前方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空间。他仰起头，只看见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他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圣彼得大教堂。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借着它们的微光可以看见地下几十条平行的铁轨。铁路到了这里变成蛛网般的结构，它们原本设计用于存放军用地铁，上面满载重装坦克，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轨道。
他到达了地铁的终点，也是迷宫的尽头。
墨千夜环顾了一周周围的环境，一面人工开凿出来的岩壁，上面满是机械留下的痕迹，贴着岩壁是梭形的水泥月台，像是入海的栈桥那样深入铁轨中，大概是用于列车停靠检修的。看来自己这是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军事列车检修站了。
“hello，有人吗？”走在寂静无声的检修站里，墨千夜朝四周喊了一声。声波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被反弹回来，然后又在另一边的岩壁上被反弹，形成了波浪式的回声，好像同时有十几个人在同时讲话。
这时候岩壁上有黄色的灯亮了起来，缓慢地闪烁着。坚厚的岩壁开始震动了，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墨千夜用衣袖捂住口鼻连连后退。随后墙壁碎裂的速度加快，那闪着金光的双眼也完全破墙而出，一个硕大的龙首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对于混血种而言，龙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又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里的龙有时候是带翼的四足恐龙，有时候则是美貌的那迦，有时候则是独角的长蛇，画画的说龙的步骤是“一画鹿角二虾目、三画狗鼻四牛嘴、五画狮鬃六鱼鳞、七画蛇身八火炎，九画鸡脚画龙罢”，说白了就是个“九不像”。
然而此刻一切面纱都被剥去，这个史前遗族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
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他俯视着墨千夜，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地嘶吼起来。
“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尔吗？真的好大只啊！”墨千夜仰起头到极限才能勉强看到巨龙的脸。
芬里尔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警惕地打量墨千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芬里尔突然而来的变化让墨千夜有些惊慌，毕竟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即使历史上的屠龙英雄们也会有半数因为心脏爆裂而死。
但是——
“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一只被抢了地盘的猫星人啊！”
嗯，怎么说呢？感觉还是比较像一只被女生用来夹头发的发夹吓得缩进角落里的哈士奇多一点。
“你赢了。”芬里尔说，低沉威严，“我们来玩什么？”
“有游戏机吗，我想玩拳皇，最好是1997年版本的。”墨千夜扣扣耳朵说，刚才他的耳膜被吼声吼得有些发疼。
芬里尔猛地挥动膜翼，那动作好像是要扔石头，这时一个蓝色的袋子落在龙和墨千夜之间。
那是一袋薯片。
“给你。”芬里尔仍旧是很谨慎地盯着墨千夜。
墨千夜看着手上的这包薯片，又抬头看了一眼他之后便不客气的撕开包装，夹起一块丢进了嘴里。
“嗯，不错嘛！”一块薯片入口，味道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好吃，于是墨千夜赞叹道。
“那是，薯片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龙以君王般低沉的声音说。
“如果能够再来一瓶可乐就好了，可乐加薯片才是无可挑剔的绝配。”墨千夜说。
“你等会。”
似乎是听到了墨千夜的话，芬里尔转身便从某个地方掏出来了一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见到这瓶瓶身上标注着生产日期为1998年的可口可乐，墨千夜在想这可乐还能喝吗？
用牙咬开瓶盖，墨千夜尝试喝了一小口，发现味道和平常自己喝的可乐没什么区别，相反他感觉味道好像比自己平时喝的可乐味道要淡一点，估计是因为里面没有添加糖精之类的食品添加剂吧。
“有可乐，有薯片，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电视或者是电脑？”咕咕咕的喝光了一整瓶可口可乐，墨千夜将瓶子摆在旁边，压着比可乐更早一步被消灭干净的薯片包装袋。
酒德麻衣抚额，“他真的想和一条龙并肩看电视吗？”
“我对他不由得有点尊敬，”苏恩曦喃喃地说，“这种淡定真是……叫人没语言可以描述啊。”
“如果一条古龙问你要不要一起看电视你会怎么样？”
“我不会听见的，”苏恩曦耸肩，“我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晕倒！”
然而芬里尔真的拿出了一台电视，18吋的老式彩电，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显然这是他重要的玩具之一，他轻拿轻放，用翼尖接上电源的时候也异常仔细。屏幕的光照亮了黑色的龙鳞和墨千夜的脸，龙把下颌放在月台上，墨千夜坐在他的脑袋旁边，还没有龙头的三分一高，就像是贴着一块巨大的山岩。
这奇怪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
屏幕上满是雪花点，信号很差，正在放的是周星驰的《赌圣》。这个巨大的迷宫大概都被这条龙控制者，荷官开始木呆呆的，后来满口台词，也不过是被这条龙控制了。他是看门人也是这里的主宰，但他的智力显然有些问题，对于这条龙而言，他们这些人似乎不应该称作“入侵者”，而是来陪他玩的人，他用一个赌局选拔他认为最好玩的人。就像一个小孩对于来家里的客人充满好奇。
月台旁边堆着各种奇怪的东西，被分拣成堆的瓶盖、烟纸壳儿、指南针、色彩艳丽的包装纸……显然都是这条龙精心的收藏。反而是对那些精美的、古意的暗金筹码和古银筹码他并不在意，因为那些东西是这个世界里遍地可得的，瓶盖一类的东西却要从人类的世界运进来，更加难得。
这条龙构筑了这个炼金迷宫自己生活在里面，像个宅小孩缩在自己的卧室里，完全不知道他的客人现在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个迷宫的主人给杀死，然后逃出去！
看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墨千夜用眼角偷偷地观察着身旁的巨龙，发现这条龙能够活动的范围仅限于上半身部分，下半身部分和岩石完全融合在一起，使得他不能自由移动，一生都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这个样子给墨千夜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被绳子拴住的宠物一样！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将一头龙王当成宠物一样栓养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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