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听证会（四）

        现场的目光聚焦在楚子航的身上，他的那激情感慨的演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墨千夜是一个正直、善良、富有爱心、积极好学的完美学生，甚至连陪审团的成员们都在楚子航的演讲之下产生了动摇。随着长达三分钟的讲述，楚子航获得了全场所有学生最为热烈的掌声，一些激动的学生甚至还欢呼出来，惹得所罗门王连敲几次法槌才让听证会恢复过来。
终身教授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就连主持这次听证会的所罗门王也有些犹豫，他在考虑是否宣布墨千夜无罪的时候，这时候见到事情发展不太妙的安德鲁立即站起来，十分大胆的用手直指着楚子航对着所罗门王说道：“他在说谎！所罗门王阁下，楚子航他在说谎！据调查组调查，楚子航以前和墨千夜就读于同一所高中，并且他还是在楚子航的推荐下才被录取入学的，再加上墨千夜是狮心会的成员，所以楚子航的这番证词完全是为了袒护墨千夜而编造的，不足以取信！”安德鲁指向恺撒，“我希望诸位终身教授采纳学生会主席，优秀的‘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的证词！”
全场重归寂静。人人都明白恺撒必然会站在楚子航的对立面，他们是宿敌。宿敌的意思就是只要你不好我就会高兴的那种，更何况清洗了狮心会，学生会就是这个学院最大的社团。学院最大社团的主持人，也许是将来的秘党领袖。
恺撒摘下了防噪耳机，整整衣领，缓缓起身，向着终身教授们微微躬身，又向辩论的双方点头致意，好似一位即将开始歌唱的演员，“先生女士们，我，恺撒·加图索，以家族的姓氏为誓，我在这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如同我的朋友楚子航所说，墨千夜，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我们每个人的好同学，我们都深深地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他儒雅、温和、博学、乐于助人，他是一切美德的优雅化身……”
在那美好的男中音里，安德鲁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塌。怎么回事？不是用家族的姓氏发誓了么？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堪称厚颜无耻的谎话来？什么一切美德的优雅化身？这还是墨千夜么？这是成了佛陀后的释迦摩尼吧？
“恺撒并不太在乎他的姓氏，就像他根本不在乎家族一样。”帕西凑近他耳边。
等到明白过来恺撒并不是在说反话，也没有任何转折之后，满场的掌声仿佛能掀掉屋顶，恺撒开始动情地讲到他和墨千夜一起做论文的故事，那种互相帮助，什么深夜解下长衣搭在那在图书馆桌上睡着的同学肩上，什么一同驾着帆船横渡大湖，畅谈屠龙壮志……用得着这么情深万里么？所有学生都癫狂了，恺撒·加图索的一生里从未这么有过幽默感，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都站了起来，彼此交换座位，黑色和深红色杂坐。
他们不再是对手，在调查团的面前他们成了朋友。
戏谑不？调查组完全不知道，早在听证会开始以前狮心会与学生会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之所以分成两派分开坐就是做出相互敌对的姿态完全是故意迷惑调查组的视线，在对待校董会这件事上整个学院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见鬼！”被两大学生社团的首领耍了个团团转的安德鲁着急的在想着怎么打破自己当前的不利局势时，正好看到坐在狮心会边缘的路明非时，双眼忽的一亮。
“审判长阁下，请允许我询问最后一位证人。”安德鲁站了起来，走向听众席。
他站在了路明非的旁边，“路明非，我希望你能诚实的告诉我，墨千夜平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被安德鲁忽然叫到的路明非站了起来，在听证会大厅里无数人的注视下，路明非笔直的站在狮心会的人群中，纵然在这么多视线的聚焦下路明非也是面不改色一脸镇静，但坐在他周围的哥们儿却发现这家伙的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这时候路明非见到墨千夜在回头看着自己，他在微笑，他这是在相信自己，对自己有信心。回想起入学这些天来墨千夜给自己的帮助，路明非闭上双眼深呼吸，让自己的双腿不抖得那么厉害后睁开眼，学着之前凯撒和楚子航说话的语气缓缓说道：“我，路明非，以卡塞尔学院S级学生的名义，在此向陪审团、调查组的各位发誓，墨千夜——绝对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他——把我从欺凌当中拯救出来，也是他——告诉了我什么是自信，什么是自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是我终生学习的榜样！”
路明非估计这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了，他赌上了自己S级的名誉，冒着被降级的风险，用不讲理的辩护让调查团吃了个瘪。
路明非的这一通话充满了偏袒味，可偏偏可以一语喝令让路明非闭嘴并驱逐出听证会大厅的所罗门王却丝毫意见都没有，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只因为路明非是S级，说话的分量比他可十足多了。
“好吧，路明非，你的话我们会酌情采纳的。”所罗门王点了点头道。
下一刻掌声雷动，全场的学生都在为路明非的勇敢所喝彩，就连当事人墨千夜都对路明非有些惊讶，他全然不顾安德鲁由红变青再变白的脸色，给路明非竖了一拇指。
路明非在一片喝彩声中摸着后脑勺有些害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赞扬，意识到自己的话讲完了是好像可以坐下了吧？
会议厅厚重的大门“嘎”的一声开了，一线阳光投入阴霾。
就坐在门边的路明非一扭头就看见了那身深红色的校服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绸发带束起，一双高跟的深红色鹿皮靴子，还有耳边银光四射的四叶草坠子。
这让他恍惚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他的世界很小，不出中国南方的那座城市。这个红发小巫女也是这样推开门，光照了进来，她站在光里，漂亮的眼角眉梢满是睥睨的神情。天使降临，手握刀剑。她就是这么粗暴地把他的世界撕裂开了一个口子，否则路明非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一群爬行动物混血种开会。
“干得不错，师姐我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诺诺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然后一脚就把路明非踹到一旁的座位上，刚才她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路明非为墨千夜而做的辩护了。
“那边去那边去，给我让个位子。”
学生会老大的女友......好吧，前女友，他们俩已经分了，竟然穿上狮心会的深红色制服坐到了狮心会的那边，这是对学生会的背叛吗？
鼻子灵通的狗仔们的视线不断在带着抗噪耳机一脸沉醉听着歌的凯撒，与听证会大厅中央无聊的都快要咬指甲的墨千夜身上徘徊。
这是一个大新闻啊！
“师姐你坐错位置了，这里分拨的，学生会在那边。”路明非小声说。
“你当我傻么，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喜欢黑色而已。”诺诺指指全体黑衣的学生会代表团。
路明非愣住了。他倒是知道诺诺喜欢红色，喜欢到连吃冰淇淋都选择淋草莓酱的，因为像她头发的颜色。但是头发颜色能决定一个人的阵营么？
“哦，我还以为你也是师兄叫来和我一起远程狙击调查团的。”
“什么狙击调查团？”这一次轮到诺诺愣住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路明非。
“你摸摸坐凳下面是什么？”路明非一脸诡异的看着诺诺说道。
“你别告诉我有条蛇。”诺诺盯了路明非一眼，然后弯腰摸向了身下座椅的底部。
忽然间，诺诺整个人顿了一下，这冰凉的触感，不会错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直起腰杆来用手肘捅了捅路明非，“你们真的要搞事？”
路明非苦笑道，“这是师兄吩咐的，我们能不遵守吗？”
诺诺一时间沉默了，她抬头看向调查团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怜悯。
“我很好奇调查团的那些家伙知道你们狮心会每个人桌椅下都绑着一杆塞满子弹的枪械后会是什么表情。”诺诺幽幽地说道。
“师兄说，如果千夜真的要被抓去做手术的话，就让我用子弹爆掉安德鲁和所罗门王的脑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救出千夜后就保护他边打边退，冲锋队会用机枪进行火力压制将封锁线撕开一道口子，到时候咱们用坦克把千夜送出学院，大不了远走高飞。”路明非小声的跟诺诺讲道，“我们连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感情你们都已经做好听证会失败的觉悟了吗！”
“这叫有备无患嘛，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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