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凤凰落

        原本大供奉的打算，是直接动手，将龙逍遥驱逐或关押，再封印叶夕水的记忆，彻底斩断两人未来再相见的机会。
虽然嘴上说要杀了龙逍遥以绝后患，但是大供奉一个曾经的天使圣灵，这么多年待在武魂殿也没大风浪，离杀伐果断可还差的太远。真让他下狠手，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他对龙逍遥那么说，只是看他心中不爽，吓吓他，如果能让他知难而退，自己离开就更好了。
不过对于尚不了解大供奉的龙逍遥来说，却是猜不到这一点。他只知道，以大供奉的实力，若是下狠心要强行将两人拆散，他和叶夕水联手也不是对手。
所以龙逍遥能想到的，只有利用大供奉和夕水的师徒关系，打感情牌。
他和大供奉所说的赌约，赌的便是大供奉对叶夕水的感情。
原本大供奉是想对叶夕水隐瞒这一切的，让她能够安然地做回凤凰圣女。只是现在，在龙逍遥的诉说下，大供奉也禁不住担忧未来有一天封印失效时，叶夕水会是多么的痛苦。
所以龙逍遥趁机请求大供奉，把这个方法告诉叶夕水，让他先看看叶夕水的态度。
“您在夕水心中如师如父，我相信，您对夕水也是最关心和爱护的。倘若您在目睹她的痛苦之后，还能忍心去做未来会让她更加痛苦的事……以您的实力，晚辈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这一步实在是以退为进。
大供奉到底是下不去手，也隐隐能猜到夕水的选择，但是心里却不愿承认。
他问：“年轻人，你就这么自信夕水会选你？”
龙逍遥轻笑一声：“晚辈还是那句话，若是她没有选择我，逍遥愿任由前辈处置。”
于是之后，便有了大供奉带着隐藏在虚空中的龙逍遥，进了内廷和叶夕水的一番对话。
而叶夕水也如所他说的一样，拒绝重回武魂殿。
面对爱人和自己的生命选择，叶夕水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她的神情，是大供奉从未料想过的脆弱和决绝。
大供奉定下最终的处置结果，感慨的目光一一扫过正泣不成声的叶夕水，身旁揽着她无声安慰的龙逍遥，另一边欲言又止的叶夕阳。
或许从最开始，圣女之位的授予便是错的。
大供奉想。
这错误因他而始，最终也由他结束。
“龙逍遥，这一局是你赢了，我给你另一个选择，去天使之狱。”
大供奉闭上眼，幽幽地道：“圣灵印记，乃是天使神赋予的力量。这世上若是还有什么方法能洗去神力，或许只有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无视了一旁愕然想要说什么的叶夕阳，大供奉最后看了叶夕水一眼，转身离去。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夕水，这是老师为你谋划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未来的你绝不会后悔。
不过，那也和武魂殿没有关系了。
他累了，不想管了，也不会再管了。
大供奉的身影逐渐融入空气中，慢慢化为虚无，消失在了天使内廷。
叶夕水软倒在龙逍遥怀里，还有种不真实感，这样的结局实在不在她预想中的范围里。她抓着龙逍遥的衣襟，险些失去爱人的后怕还残存在身体里。
龙逍遥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的同时不忘看向叶夕阳：“圣子大人，请问这天使之狱是在何处？”
没有了叶夕水的关系，龙逍遥对叶夕阳的称呼也变成了礼貌的圣子大人。
“那是万年前，罗刹神的陨落之地。”
叶夕阳还没缓过神，恍惚道：“传说，罗刹神自刎后，方圆万里尽数被罗刹血气浸染，化为神陨之地。而罗刹神与天使神在人间乃是母女关系，所以罗刹神位的传承和残留的神力，被天使神收敛压缩放入亚空间内，与天使殿深处的神墓连接。”
连叶夕水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此刻听着叶夕阳的讲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那是真正的神明长眠与传承之地，而我们天使一脉则世代继承着守墓人和引路者的责任，既防止世人打扰罗刹神的安息，也要挑选能够继任罗刹神位的强者送入神墓试炼。”
陨落的罗刹神明？如果自己能得到她的传承，哪怕只是些许残留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治好叶夕水。
龙逍遥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疑惑：“那这万年里，难道都没有出现过能传承这罗刹神位的魂师？”
武魂殿内的强者，龙逍遥虽然只见过大供奉和叶夕阳、叶夕水三人，但光是这三人就是一位极限斗罗和两位顶尖天才，就足以可见武魂殿的强大。
而龙逍遥虽然自认为资质卓越，但也不觉得就能超越这万年间出现的所有强者。
叶夕阳摇头：“并不是这样，只是武魂殿万年避世，本就不与大陆上的强者有甚来往，自然不会邀请外人前来试炼。而武魂殿内部……”
“天使神留下的规定中有一条，”他看向叶夕水，一字一顿：“凡武魂殿所属，不可进入天使之狱。”
叶夕水握着龙逍遥的手猛然攥紧，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眼中又浮现出一层水光。
叶夕阳看着她，想说师妹，却又想起刚才的事，换了称呼：“夕水，我想这或许便是老师真正的目的。”
龙逍遥也反应过来，低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道：“前辈不是真的不认你了。”
叶夕水抹干净眼泪，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的。”
“他终究是，不忍心。”
……
天使之狱的入口，神墓，在天使殿坐落的山脚深处。碍于禁令，叶夕阳不能亲自送他们前去，只给两人指明了方向和入口信物，便送走了他们。
叶夕阳在窗边目送两人携手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防空思想站了一会，才去见大供奉。
“老师，过往进入天使之狱的试炼者，就没有一人能够走出来的，您真的放心夕水她……”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但是他们不愿，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大供奉闭着眼：“既然都有为对方赴死的勇气和觉悟，我又何必做那个恶人去阻拦他们。”
叶夕水抿抿嘴。
“欲望，私情，果真是成事者的大忌。就连我也是这样，明知是错误的，当初却是不忍心，现在也下不去手。”
“天使圣灵，需悲天悯人，不可存私欲，不可生杂念……”
大供奉自顾自地感叹着。
“不得不承认，神规看似不通情理，却自有其道理。夕阳，你要谨记老师的教训，从今往后的天使圣灵，必须是天使武魂拥有者。”
大供奉睁开了眼，一双金眸黯淡了几分。
叶夕阳看着，突然觉得他无端苍老了几分。
“是。”
叶夕阳低声应道。
“不过这件事却也提醒了我。”大供奉站起身：“万年时间将至，武魂殿解封入世在即，下一代圣灵之位的选择至关重要。为了天使女神的荣光，未来的天使圣灵必须做到去私欲，存天理，要做到真正的无私与公正。”
他手中捏着一座小小的天使像，透明光洁，模样和神坛上的天使像相似，只是体型上却要小的多，像是项链的挂饰。
“原本给夕水准备的东西，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大供奉感叹：“不过，未来的天使圣灵有了它，必然可以全心全意侍奉吾神。”
叶夕阳安静地听着。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大供奉为了弥补叶夕水犯下的错误，研究出了一种术法，脱胎于神坛上与圣灵神魂相连的天使像，和圣灵之力的惩罚机制。
天使像依然与天使圣灵神魂相连，当检测到圣灵的精神中产生恶念、欲望等等负面情绪时，神印就会抽出这些情绪和恶念，封入作为替身的天使像中，以此来保持圣灵身心的纯净和光明。
大供奉将之取名为，天理术，取自“存天理、灭私欲”之意。
还没有人试过这所谓的天理术，所以叶夕阳不知道这个术法能不能达到老师预想那样的效果。
但是，他觉得作为人而言，不可能做到纯正的、完全就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那是神明的层次吧。
用天理术培养出的天使圣灵，真的可以被称为人的存在吗？
叶夕阳不知道，也不赞同老师的话。
可是，想到叶夕水的结局，和百年后不容有差的武魂殿入世计划，最终还是咽下了反对的话。
再等等吧，反正下一任圣灵的选取还有百年，到时候老师改主意了也不一定呢？
……
天理术诞生的初衷，是试图挽回一位圣女的悲剧，但它的方式却是违背人性的，所以最后造就的，却只能是又一位圣女的悲剧。
那便是两百年后，武魂殿下一位天使圣女，叶骨衣的故事了。
————
天使之狱中弥漫着黑暗与邪恶的气息，或许是神陨的缘故，这里弥漫着吞噬生机的死意和致人疯狂的杀意。
叶夕水的身体日渐虚弱，全靠龙逍遥的保护，才艰难地挡住侵蚀，闯入了最深处的核心地带。
与他们之前想象的不同，核心地带并不是比外围还要阴森恐怖的混乱之域，只是纯粹而厚重的罪恶气息。
罪恶，在斗罗大陆上只是一种概念，但在突破神级、掌握规则的存在看来，概念规则便有了实体。
罗刹神所掌握的规则，显然便是罪恶。
罗刹神虽陨落，神力犹存。在这里，即使净化力最强的神圣之力，也无法跨越凡与神的差距。
或许，这也便是天使之狱名称的由来——即便是可以净化邪恶的天使，也会被罪恶囚禁于此。
而在这罪恶的中心，迎接叶夕水和龙逍遥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
“啊呀……武魂殿的凤凰圣女吗，你可终于来了。”
白色光球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突然出现两人面前，一开口却是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叶夕水一惊，又有些伤感：“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武魂殿的圣女了。”
“这不重要啦！”
光球闪着虚幻的白光，缓缓飘向叶夕水。“重要的是，为了等你，我在这里可是待了几百年了！因为害怕错过甚至都不敢睡觉，可算是等到你了，不然可急死我了。”
“阁下是罗刹神留下的传承之灵吗？我们是来试炼接受传承的。”龙逍遥地消耗有些大，这时候才缓过来一点，有些警惕地伸手，想要拦住光球。
光球晃了晃身体：“罗刹神？emmmmmm她的神位是在我手里没错啦，不过……”
龙逍遥眼睛一亮，刚想激动的问更多，光球突然冲他一撞，龙逍遥瞬间被弹开后退了两步。
体型上的差距导致这场景很滑稽，就像蚂蚁和大象对冲，结果却是大象被撞飞了一样。
“不过你就别想了嗷，你不合适的。”光球冲着龙逍遥滚了两圈，像是在摇头，然后跳到了叶夕水面前。
“我都说了，”光球在她的眉心处蹭了蹭，似是确定了什么，“嗯，光明凤凰，确实是我等的那位圣女没错了。”
“你的意思是，夕水可以传承罗刹神位吗？”
龙逍遥走过来，有些激动。
刚才的碰撞，让他感受出这不知是何物的光球很强大，也让他相信没有恶意。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继承罗刹神力来治好夕水的身体。
他原本以为武魂是黑暗圣龙的自己，在属性上和罗刹神力更契合。不过如果夕水能亲自继承的话，那效果自然是更好。
可是没曾想，光球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行的哦，”它浮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天使与罗刹的力量相冲，你已经是天使神的眷属了，本源属性已定，怎么可能再接受罗刹神的传承。”
龙叶两人对视一眼，这说的显然就是叶夕水身上的天使圣灵印记了。
叶夕水运用魂力，显现出额头天使翅膀的印记：“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借助罗刹神的力量，消除这圣灵印记，请问您知道有什么方法吗？”
“当然有办法，”光球答道：“这也是我在这里等你的目的。”
这样的回答让两人又是一惊。
这光球到底是什么存在？居然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乎整个位面的秘密和未来的命运，叶夕水，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光球幽幽说着，却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化为一层光膜，将龙逍遥包裹在内。
“不过，无关人员可不能偷听哦，你就先睡一会吧。”
“逍遥！”
叶夕水下意识扑到龙逍遥身前，光罩中的龙逍遥却是安抚看着叶夕水，然后便像是困顿般地闭上了眼睛。
“别担心，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他护着你闯进来，消耗也很大的。这里没有魂力可以供他吸收，别看他之前还强撑着，实际上早就是强弩之末了。现在我帮他既是养伤，也是恢复魂力。一般人可还没这待遇哦。”
光球慢慢飘到叶夕水身侧。
叶夕水站起身：“你想和我说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武魂殿传承的一则预言，”光球幽幽道：“圣灵重入大陆，神战重新开始？”
这句预言也是叶夕水第一次听到，她忍不住苦笑。
曾经作为圣女的自己，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武魂殿，却没想到再往上，还有那么多的隐秘。
圣灵之力，天使之狱，传承预言……
“圣灵会引发神战，所以，当年师……供奉大人才不让我出去？”
叶夕水思索着预言的内容，有些紧张和激动。
“你的意思是，难道我就是这预言中说的……”
“不，你不是。”光球冷漠打断。
叶夕水：……mmp
“那你提起这则预言是为了……”
光球嘻嘻笑道：“这其中的圣灵虽然说的不是你，但是和你有关系啊。”
“预言中的神战，大概还有两百年就会发生，而我找你，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一些事，为未来的神战做准备。”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但可以帮你解决圣灵印记的问题，还能让你的修为更上一个台阶。”
神战，两百年后？
叶夕水一惊，那岂不是说两百年后，大陆上会出现至少两位敌对的神祇？
而她要做的事，将会影响那场神战？
叶夕水一时间心乱如麻。
武魂殿万年前才因为神战而避世，这好不容易，就要等到入世之时了，就又要有神战爆发了吗？
这光球出现在这里，那代表未来的神战中或许就有罗刹神？
那武魂殿在这场神战里，又要何去何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先说要我做什么事，我考虑一下。”
叶夕水犹豫道。
光球笑了下，似乎并不在意她游离的态度，然后圆圆的身影突然膨胀，白光蔓延伸展开，凝聚成一道虚幻的人形。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可以叫我阿斗。”
他歪头一笑：“至于真实身份嘛，要等你答应之后，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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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话说。
这破番外，居然又水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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