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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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车!”马车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穆玄苍叫人将马车靠到路旁,拨转马头,翻身下马,示意左右打开车门,他钻进了马车。
    车中也图娜双手被绳子捆着,一直捆到手肘,她的脸蜡黄干枯,头发凌乱,唇纹里有血痕。要不是穆玄苍亲眼看着丫鬟为她上妆,真以为她是被囚了数日,折腾得面目全非。
    “怎么回事?下雨了?”也图娜皱着眉头问。
    穆玄苍穿了油衣,湿透的斗笠颜色也更深。
    也图娜的视线顺着穆玄苍捞开车帘的动作,仅从巴掌宽的缝隙里也能瞧出外面连天的大雨,她在车里坐着,光听车盖上的声音,便已十分不安。不过因为手脚被缚,更不想让人认出她来,谨慎起见,没有自己到窗边去看。
    “下了一会,也许待会便停了。”穆玄苍说,“姑娘有何吩咐?”
    也图娜一咬牙,神色显得犹豫,终于还是开了口:“穆华林人在何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让我这个时辰,将您的人带过去。”穆玄苍出发之前,特意在囚禁也图娜的小院多等了半刻,那时天色已黑沉下来,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二月份能有这么大的一场雨。一直无人传令穆玄苍改变计划,他只好依照同穆华林的约定,押也图娜上车。
    看到丫鬟给也图娜上妆,联系穆华林让自己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位大小姐,穆玄苍早已认定,眼前是个下给胡坊坊主的套。
    “姑娘若无别的吩咐,咱们就启程了,总不好叫您的父亲久候。”穆玄苍笑起来时,两眼弯弯,甚是和气。
    也图娜紧拧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一抖,咬了一下嘴唇,确认地问穆玄苍:“联络不上穆华林?”
    穆玄苍歪着头答:“若非狼王让人传信给我,就只能执行预先定下的计划。”
    “出去吧,快点赶路。”也图娜不无焦躁地说。
    穆玄苍退出马车,上了马,发出号令。押送也图娜的马车混在共有四辆马车的车队里,前后左右俱有他的手下混在人群中。到了城门,穆玄苍取出穆华林给的令牌,轻松带着车队离开了应天府。
    阴沉的天气使他斗笠下的脸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穆玄苍迎着瓢泼大雨仰起头,冰冷的雨水冲在他的脸上,他薄而锋利的唇锋向内一抿,嘴角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
    雨始终不见停,沈书心中烦躁,偏偏因为大雨,下午自然是没法出去骑马操练了,只得和朱文忠闷坐在房里。
    朱文忠看兵书,沈书则让人取来他要抄写的农书,写了会字,沈书心里稍稍安宁了些许。
    “李垚。”沈书叫了一声。
    朱文忠瞥沈书一眼。
    “什么时候了?”沈书搁笔抬头。
    “才挂的申牌。”李垚躬身回答。
    “有事?”朱文忠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书问。
    “下这么大雨,能有什么事,没事。”话是这么说,沈书心底里却没来由的一股烦躁,眉头也不禁微微拧了一下。对面朱文忠还在看他,沈书勉强笑了一下,重新提起笔来,淡道:“天气反常,二月间下这么大的雨,总是觉得不妥。”
    朱文忠一哂,把盘坐得麻了的腿伸出,垂在坐榻下,翻了一页书,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有什么妥不妥?我看你是不是成日没有吃好睡好,心绪烦躁。还是有事情没有同我说。”朱文忠话音一顿,抬头看沈书,“你是不是有事?”
    “当真无事。”沈书立刻作答。
    朱文忠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摇头,端起茶来喝,不再询问。
    这么坐立不安熬到傍晚,陪朱文忠吃过晚饭,沈书这才得以抽身。见了陆约,沈书把书盒子给他,两人沿着一侧廊庑西行。
    沈书低声问陆约:“下午可有人来找我?”
    陆约奇怪道:“没有啊,少爷约了人见面?”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来。”沈书朝陆约说完,掉转方向,去穆华林的院子看了一眼,遥遥只一眼,就看见穆华林的房间没有亮灯,这时雨已经转小,水雾一般沾在人脸上。
    沈书左右看了看。
    四下无人。
    来到穆华林的门外,沈书先是叩门,侧耳贴在门上听了一歇,正要推门时,沈书眉头一皱。
    有节奏的水声突然停了。
    沈书心跳乍然加快,左脚向后退了一步,人没有转身,嘴巴已经出声:“师父?”
    穆华林按在剑柄上的拇指一松,他的腮凹陷了一下,半闭眼睛。他面前的少年,单薄得只要轻轻扼住脖子,就能轻松杀死。
    “您回来了。”天已经全黑了,廊下飘摇的几盏灯散发的微光里,穆华林的络腮胡太有辨识度了。沈书一眼就认出是他,松了口气。
    “找我?”穆华林门上并未挂锁,一推就开。他点了灯,让沈书先坐,当着沈书的面就开始脱衣服。起初是湿透的衣服,接着丁零当啷地丢了一堆暗器在桌上,包括沈书第一次见到穆华林时曾见识过的那条金属丝。
    他是去杀人的。
    沈书心中下了判断,穆华林浑身肌肉不仅结实,而且都很大,远比纪逐鸢的肌肉更富有力量,他的背上有不少伤痕,都是旧伤,早已愈合。沈书的视线滑落到穆华林的腰部,便挪开了眼。
    穆华林装备齐全,难不成是去杀胡坊坊主?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穆华林的背面没有新添的伤口。沈书鼻子皱了一下,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空气里有一丝极淡的血气。
    “师父您受伤了吗?”沈书不假思索地直接问了。
    穆华林披上袍子,转过身。
    沈书看见他腰侧的刀伤渗着血,右手手臂内侧也有一道血口,倏然间竟觉得有一些恐怖,也图娜的父亲,强到这个地步吗?他能伤得了穆华林?
    “一点轻伤,不要害怕。”穆华林一条腿屈起压在榻沿上,食指从药瓶里敲出些许药粉抖在伤口上,“还没问你,找我何事?”
    沈书刚要开口,话音堵在嗓子眼儿里,临时改了口:“早上来时想过来请师父后天到家里吃饭,旁人说师父出去快活了,今日一直下雨,要走时我就想再过来看一眼。”
    “二月廿六,有什么事吗?”穆华林审视地端详沈书。
    “黄老先生过寿,老先生说不做,我们几个小辈儿商量了一下,觉得难得康里布达也在,他爹也在应天府,好歹老先生救了他儿子一命……”
    “胡坊的人已经离开应天府了。”穆华林打断沈书的话,“穆玄苍背叛了我。”
    “什么?”沈书完全没有听懂。
    “这两道伤,便是穆玄苍留给我的。”穆华林沉声道,“穆玄苍突然出手,抢走了坊主的王族金印,胡坊众人已经出应天去追他了。”
    “什么金印?”
    穆华林默了片刻,回答沈书:“我让康里布达回去告诉老坊主,传国玉玺是假的,我扣了他的女儿,若他不能在三个月内将玉玺找回,就拿王族金印来赎也图娜。否则我会将也图娜带到皇帝面前,为弄丢传国玉玺赎罪。而若三个月内我见到了王族金印,我会向皇帝求情,宽限他时日,让他继续寻找玉玺。”
    沈书回过神,表情显得严峻,说话声也微微颤抖:“现在金印丢了,也图娜人呢?”
    “被胡坊的人趁乱劫走。”穆华林的话戛然而止,紧皱起眉头,“算了,此事不与你相干。是我失算,人财两空。穆玄苍滑不留手……”穆华林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将脸埋在手掌里粗鲁地揉了一把。
    “那接下去怎么办?”沈书问。
    “说了不与你相干。”穆华林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不要问了,回去睡觉。”
    沈书走到门边。
    “沈书。”穆华林叫了他一声。
    门外廊下的微光洒在沈书仍带些许稚气的脸上。
    “师父。”
    穆华林静静看了他一会,向外挥了一下手。
    沈书回去找陆约,陆约在下人房里跟人喝茶,因为长得好,人人都爱到他跟前凑几句话。
    “我们少爷来了。”陆约低声说,拿了书盒出来。
    “你让林浩把车赶到南侧门外,我马上过去。”沈书打发陆约先去,回去找朱文忠。
    “怎么还没走,今晚留下来陪哥哥睡觉?”朱文忠揶揄道,将书放在桌上,招呼沈书过去坐。
    “我突然想起来,有本账得送到铸造局去,写个手书给我出城。”
    朱文忠叫人拿了笔墨,把纸铺在桌上落笔,头也不抬地问沈书:“这么着急,什么账?”
    “那三个矿场正月的账,估了个数,得让蒋寸八自己先看,明日跟新上任的照磨打个商量。之前没有明账可看,现在有了,扔给他们自己拿主意。”沈书道,“早上出门前舒原跟我说的,带在马车上,下这么大雨,我给忘了。”
    一个时辰后,缠绵的小雨已经彻底停了,只是脚下泥泞,沈书的鞋子在坑洼的泥地里彻底浸得湿透。
    “少爷找什么?”林浩看沈书一直盯着地上看,实在耐不住便问了。
    “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新土?”沈书拿鞋尖触及地面。
    林浩蹲下去看了半晌,摇头道:“都被雨水冲垮了,瞧不出来。”
    “陆约,你也来看看。”沈书叫陆约过去。
    陆约看了半晌,徒手扒开一块地方,满头是汗地喘着气说:“这里挖过,小人曾做过花匠学徒,新土被大雨一冲,虽是会混成一片,却会凹陷。少爷您看这里。”陆约起身指给沈书看,只见巴掌宽的一道凹痕,陆约不指出来,在这暗黄色的泥地里不太明显,而被指出后,沈书拿灯照着,发现不仅院外布了一圈,院内也有这样两层圆圈,其中一道直通向屋舍下方。
    沈书示意林浩在屋里点灯。
    眼前正是当日也图娜失手被擒的屋舍,房里凌乱不堪,桌椅板凳不是被削去一角便是劈开成几块,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地面上有几处凝固的血迹。
    陆约顺着门外笔直通到房子一堵墙下的直线,终于在室内位于这条线上的一点停了下来,他用蜡烛照亮地面,唤了一声少爷。
    沈书过去一看,有一块地面颜色不细看似乎并无不同,认真看时表面颜色更深,是灰得近乎成墨色的深黑。
    陆约用手掌拂去表层。
    这时沈书也看出来了,那是一层煤灰,下面裸露出的地面是被翻开过的深褐色,比周围的颜色更浅。陆约直接用手挖不开,沈书从靴子里拔出短匕给他。
    “火|药。”沈书从被挖开的那个洞里,掏了一把泥出来,半日大雨,饶是屋内的地下,火|药也已受潮,不要说爆炸,更无法引燃。
    “是毛竹管。”陆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书端着蜡烛出去,往地上一照,陆约只沿着凹痕挖开了一点,能看见毛竹的竹皮,竹管极大,稀泥沾得竹管很脏,但只需一点光,翠绿的颜色就显现出来。
    正在这时,沈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只感到浑身僵硬。
    “林浩,你听见了吗?”沈书心脏狂跳,额角渗出汗来。
    林浩一脸茫然:“听见什么?”
    沈书深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大概是听错了。
    “把土盖上,里外都是,我在车上等你。”沈书把短匕握在手上,走出院子,不远处的燕雀湖在沉沉夜色下静得像是一块巨大的玉石,毫无波纹。
    沈书放下车帘,深拧眉头,靠在车中想事情。不多一会,陆约回来,马车原路返回应天府。
    当天夜里,穆玄苍没有回来,沈书先去睡了,四更时无缘无故从睡梦中惊醒,到穆玄苍住的房间里,点灯看了一转。
    榻上铺得整整齐齐,该带走的一样没落下。沈书对着空荡荡的柜子坐了一会,猛然抬起巴掌拍了一下脑门,摇头。
    黄狗在门外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过来。
    沈书起身关上木柜,茶盘一角,露出一寸纸来。沈书突然屏气,双手移开茶盘,一张纸齐齐整整地被压在茶盘底部。
    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后会无期。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663d.com)不纯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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