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黑猪火腿

        掘内叹了口气：“在我们乘坐的那架飞机上，我无意听到黑木君和一名女子的谈话，他们一直在谈论这名华裔飞行员，从黑木君的语气看，他很在乎这个人，所以，你切不可对该人鲁莽行事。”
小泉顿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黑木君好像提起过，这名华裔飞行员叫杜克。”
“杜克？”众人异口同声。
“嗯，是的，很无聊的一个名字。”
这时，一名曹长飞跑而至，语气充溢着兴奋：“报告小泉指挥官，我们远征突击队已经突入敌人阵地，支那人快顶不住了，我们即将踏平他们构筑的阵地！”
“好，非常好，传我命令，我们的部队不欢迎放下武器的俘虏！”
曹长旋即转身，小泉又叫住了他：“不过，遇到大胡子的美国人，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小吉吉到底与我们有何不同！还有……”小泉思索着，看向旁边的黄雄。
黄雄一直毕恭毕敬站着，尽管他的小腿被子弹打伤，这阵子疼得厉害，他还是极力保持着良好的站姿。
小泉的眼睛在对方裤子膝盖下一个带有血迹的破洞上扫了扫，向高桥招了招手：“高桥君，我有句话想对这个支那臭虫说，麻烦给翻译一下。”
高桥做出倾听的样子。
“既然我们中，这位黄姓男子是唯一见过美军华裔飞行员的人，就让他和我们的士兵一起突入敌方阵地，从人群中找到他，唯有如此，我才能保证他不被我们杀红眼的士兵误杀！”
高桥连忙转告了小泉的意思。
黄雄听后，面露恐惧，一个劲摇头。
小泉双眼射出一缕凶光，寒光森森的指挥刀才拔了一半，黄雄吓得一哆嗦，一溜烟地向那名曹长追去。
小泉清了清喉咙：“诸位，就与我一起前移到前沿阵地吧，我要让你们好好看看我们第33师团的勇士们是如何像一把尖刀迅猛地插入敌方阵地的！”
塔台的地面上，停放着几辆自行车，这是由日本本田公司在1931年投产的一款自行车，在淞沪会战后通过一艘货轮从日本本土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跨洋航行，才运抵了上海，然后又通过沪杭铁路运送了一部分给了日军13军第33师团，第33师团长之所以千方百计申请这批自行车，主要是受了日军南方军在缅甸战场运用自行车长途奇袭的启发。
其中一辆自行车的把手上挂着一条并不完整的火腿，它是这支部队在沿途经过一个村庄时从当地百姓家搜来的。火腿看起来有些发黑发霉，上面布满了不规整的刀口，已被主人吃掉了一小半。
几人刚想骑上自行车，小泉看到了这条火腿，忙把脑袋凑近，深深吸了一鼻子，昂起头来对掘内凛然道：“早听说浙江盛产火腿，尤以产自当地的一种黑猪做原料腌制的金华火腿闻名遐迩，今天的庆功宴就吃它了，待会儿我让人找到机场的厨房，切薄片，配些姜丝清蒸，我要用帝国的白鹤清酒招待来自帝国远道而来的贵宾，再以今日之大胜作下酒菜，掘内君以为如何？”
“哈哈哈，小泉君勾起我的馋虫了……”
话音未落，从西边方向突然传来了剧烈的轰炸声。
掘内面色一变，失声道：“小泉君，机场西入口，是你部负责警戒吗？”
小泉没有马上回答，转身踮脚探看，看着看着眉头紧锁起来。
他连忙吩咐随行人员：“快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行人员拔腿就跑。
小泉强堆笑容，话语中像是在安慰掘内，又更像是自我安慰：“不用担心，定然是某一小撮溃兵试图逃跑，与我警戒部队发生了交火……”
“报告！”一名士兵拼命狂奔而来，声音中透出惊慌，“报告指挥官，江边发现大股敌军，其先头部队已与我接触……”
“有多少人？”
“数目不详，不过瞭望哨报告，整条马路上黑压压全是敌人，保守估计起码相当于支那一个整编团的规模……”
小泉心一沉，牙齿有点打颤：“继续侦察再报！”
转眼间，来自西边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而且从声音辩听，距离越来越近。
又一名士兵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告指挥官，敌军人数很多，正在快速向机场四周分散，战略企图像是在对我部实行包围分割……”
……
“兄弟们顶住！”
阵地上，汪百舸的嗓子快喊哑了，可北边的曲长风的防线上出现的缺口依然没能堵住，一伙身穿国军服饰的鬼子兵如一股浊流与本地真正的国军已混迹在一起，粗看几乎分辨不出，但细细一看，每个鬼子兵的脸上都是杀气腾腾，而国军士兵的脸上，更多的是惶恐。
冲入阵地的鬼子左冲右突，与守军展开了殊死的白刃战，他们训练有素，一个个勇猛异常，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刺刀，而国军渐渐露出败相，有人已萌生退意，开始后撤。
也难怪，这场攻坚战已让鬼子损失惨重，几乎每名士兵都有亲密的战友魂丢异乡，他们的复仇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恨不得大杀四方。
“撤退者军法从事！”
汪百舸大吼一声，从沙包后一跃而起，向前方掠去。
阵地命悬一线，这个时候，战斗意志至关重要，只要稍有松懈，必如溃堤之坝一发不可收拾。
汪百舸深晓这个道理，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及时站出来，以阻止事态的恶化。
奔跑中的汪百舸一进入战阵，抬起手枪连连向几名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射击。
然而，一切似乎已晚，有士兵向他迎面跑来，即便和他打了照面，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砰！
汪百舸果断开枪放倒一名去意决绝的士兵，歇斯底里狂叫：“撤退者按逃兵论处，枪毙勿论！”
就这样，后撤的士兵终于转身，重新开始迎敌。
即便如此，战场形势还是急转直下，随着更多的鬼子兵加入进来，阵地的失守只在眨眼间。
汪百舸有些抓狂，不顾一切冲向鬼子，他知道，因为此阶段衢州机场的战略意义太过重大，一旦在他手里丢掉，他将会承担何种责任，他的名字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名高大的鬼子一脸杀气向他迎来，对方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刺刀，一个大力斜刺，将滴血的刺刀刀尖刺向他的胸膛。
汪百舸手里没有刺刀，只有一把勃朗宁手枪，他立即扣动扳机，然而……
扳机发出打空的响声，汪百舸明白，他的子弹打光了。
兜里还有弹匣，但短时间换弹匣已经变得不可能，汪百舸想躲闪，可是那名狡猾的鬼子已用刀影封住了他躲闪的去路。
难道今天乃是我汪百舸捐躯党国之日？
喟叹只在一念间，汪百舸清晰看到对方的刀刃裹挟着风声来到自己的面前……
我命休矣……算了，来世再当一位中国军人，照样杀鬼子……
汪百舸万念俱灰，不自觉把眼睛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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