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10

        “要不要去医院？”小米说。
我捂着发痛的胸口。
“不用。”我说。
这终将是不眠之夜。
天亮时何美玲来看我。她是昨晚才从老家来到这里。以为我睡了，就没有来看我。
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粉色围巾。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躺下吧。”她说。
大猫，小米见状不好久留借口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我知道她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女人一旦陷入恋爱中，就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害怕哪句话会说错。
“猴子…”她带着哭腔。
“怎么了…大清早的…”
“我本来想早点来的，爸爸妈妈非要我在家多待几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我都没有在你身边…”
“不要紧。”
“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让我做也行。”
“美玲，在我之前，你交往过男朋友吗？”
“没…没…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你的第一个？”
“是。”
我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我们不合适”这五个字。
我看着她打理被我乱放的衣服。放在盆子里的脏衣服，她拿去洗了。
全程她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不会嫌弃我肮脏，不会过日子。
忙碌了大半天。将宿舍收拾的干干净净。
临近中午，她又跑下楼买了饭菜端上来。
不多不少是四个人的量。
这种场景总让我想起小静为我买盒饭的那个晚上。
“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吃？”她问。
“不用。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她说了很多在老家的趣闻。
我知道她努力的在我面前扮演完美恋人的身份。她爱我，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知道吗？我堂妹结婚了。比我还小一岁呢。农村的女孩结婚都好早。”
“去镇上赶集，遇到初中同学。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对妈妈说起你了…”
“我哥哥五月份准备结婚了。”
…
突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将她的声音硬硬的摔在半空。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接听。但挂掉了，它又响起了。
“是谁啊，怎么不接？”
“我也不知道。这个号码是陌生号码。”
“一遍遍的打过来，肯定有急事。也许这个人认识你。”我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刘悦梅，这个女人一向行踪不定，换号码那是经常的事。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吃饭。
我嗯了接听键。
“喂，谁啊。”我说。
“猴子，来一下百货商场的一楼服装区。我被困在这里了。”手机里传来小静着急的声音。
“怎么被困在那里了…”
“说来话长。你能不能来？或则可以叫其他人来…记得带点钱过来…”
我看了看正吃饭的何美玲。
我觉得我必须去。但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我犹豫着，徘徊着。不断的在内心抗争。
小静是个可怜的女人。但她心地善良。她值得每一个人去为她奋不顾身。
我一边为自己找理由。一遍慌慌张张的站起身。
“怎么了？猴子…”何美玲问道。
“我要出去一趟。”
“你的伤还没养好。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办。”
“不行，我必须去。”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她的反驳。
“猴子，猴子…”
她放下碗筷。跟在我后面喊叫。
我没有理会她。
那一刻，我深刻的意识到在无形之中，已经在伤害一个女人的感情了。
我并不想拿爱情当游戏。有时候，人会身不由己。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它会渗透血液里，跟着心脏起伏。在乎说话的语气，声音的旋律。
我与小静就像两块磁铁。她强烈的吸引着我。越挣扎，吸的越紧。
当我赶到百货商场的一楼服装区时，并没有看到小静的身影。于是，我跑遍整个服装区，仍一无所获之后，去问了那里的工作人员。
那名工作人员是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看我满脸是伤，又那么火急火燎的询问一名年轻女孩的下落，不免怀疑起来。也许我天生就一副坏人的样子吧。
“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没有…没有…”
从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出，她在说谎。她肯定知道小静在什么地方。
“她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来这里找她，可怎么也找不到她。我想知道她是已经走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接到电话才来的？”
“对，大概半个小时以前。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就怕她出事，我是做出租车来的。”
她依旧不信任我。没办法，只得把通话记录翻给她看。
她这才相信了我。
“不是大姐刚才不信任你。这小姑娘太可怜了。我怕她在受骗。你不知道…算了，不用我解释了。到了你就明白了。”
我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口。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跟着大姐来到了试衣间。
“小伙子，她在里面。估计正哭鼻子呢。”
“她这是怎么了…”
“男朋友陪她来买衣服，她在里面正试衣服呢，男朋友把她的包还有外套和裤子都拿走了。手机也是我借给她打给你的…不能眼睁睁看她哭吧。”大姐叹口气走开了。
我站在试衣间门口敲了敲门。
“先去拿一条裤子给我。”里面传来她柔弱的声音。
“裤子？”
举目望去，那么多裤子，怎么选择？
“随便拿一条。挑最便宜的那种。”她说。
我从来没给女人买过衣服。
最难堪的一次，去超市帮刘悦梅买卫生巾。我说不去，她就以和我断绝关系为由。我知道那是玩笑话，但我还是去了，当时的她正因为痛经脸色苍白。整个买卖过程，我一共打电话给她三次。第一次问买什么牌子的，第二次问买多大的，第三次问需要买多少。最后一次，她急了。直接在电话里向我怒吼，猴子，让你帮我买一下东西至于这么墨迹吗。实在不清楚就去问工作人员。
我一气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货架上所有那个牌子的卫生巾通通打包。结账时，所有人都用好奇且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当时我真想找地洞钻进去。
女人就是麻烦。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浑身不舒服，脾气又那么大。
吸取上次教训。
“你要什么牌子的，什么颜色的，多大尺码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我说了随便拿一条。价格便宜就行。”
“好吧。好吧。”
当然，我并没有去看价格。我觉得放在橱窗里穿在模特身上的那条牛仔裤不错，蛮好看的。就向工作人员找来了那条裤子的所有尺码。
她试裤子时问我，贵不贵？
我说，不贵。
“标牌着写着价格580块呢？”
“打折搞促销呢。我看蛮便宜的。你就穿上吧。打一折，才一百多块。”
我赶紧去柜台付钱，刷卡时一点也不心疼。并一再叮嘱工作人员，不准说出裤子的真实价格。
她穿好裤子出来。
“这裤子穿着蛮舒服的…”她说。
她并不在意这条裤子穿在她身上衬托她的腿更加修长。
她眼睛红肿，好像刚哭过。
“和大猫吵架了…”我问。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走到门口，在一堆断码清仓的衣服里，挑出一件外套来。
看着她挑选衣服的孤独样子，鼻子里一阵心酸。
刘悦梅从来不穿地摊上的衣服，从来不买断码清仓打折搞促销的衣服。
付完账。
我们一起走出服装店。
“谢谢你，猴子，每次都给你添麻烦。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叫你出来处理我的事情。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来帮忙。”语气酸酸的。
“没关系，我愿意帮助你。”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只记得我的号码。
“大猫拿走了我的手机，所有钱，还有我的裤子，外套…她现在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你们吵架了？”
“我们本来计划过完春节就结婚。可能不到这个城市来打工了。他总说我变了。想让我到其他地方去。我没有同意就逃婚了。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然后，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快到我生日了，想为我买新衣服。我以为是他想跟我和解，蛮开心的。来的路上，我们又因为要不要还留在这里打工产生了矛盾。他想让我跟他回老家去，哪怕种地也行。他想回到过去的日子。但我们都清楚，我们回不去了。到了卖衣服的地方，我进去试衣服。他说一条裤子很好看，让我试试看。还说试衣间不安全，让他帮我拿着包和衣服。我没有多想就给他了。等我穿好新衣服出来，就发现他人不见了。问工作人员才知道，他刚刚走了。因为没有钱，他们也不让我穿着新衣服走。我说回去拿钱，他们也不相信。只得借了一位大姐的电话给你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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