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承的自白

        我是什么样的人？
偶尔懂事乖巧，偶尔犯犯公主病，偶尔叉起腰像泼妇一样和别人理论。
我不是双子座，却拥有双重性格。
写作的时候是一个人。
生活中又是一个人。
我能完美的诠释这两种角色。
所以大部分的人看到的都是生活中的我。做事马大哈。整天嬉皮笑脸，对谁都微笑。
1991年的冬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可把我妈高兴坏了。她一心盼望的女儿出生了。
但好事多磨。
我从小体弱多病。经常和医生打交道。
妈妈说，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受罪。
她是笑着说着，语气格外温柔。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中的心酸。
五岁时，差点因为脱水死掉。是爷爷不放弃，紧紧的抱着我，整整抱了一天一夜，最终让我醒了过来。
爷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不喜欢爷爷，因为爷爷脾气特别暴躁。但他很疼我。总是偷偷塞钱给我。
有一次，我对他说，爷爷，等我哪天有钱了，我带你到大城市去玩。
爷爷笑了。但眼睛里有了泪花。
他说，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别人都说我长得像妈妈。但我总觉得像爸爸。爸爸是全村最好的男人。
他对我妈很好，很好。这种好深深影响了我的爱情观和婚姻观。
他们相亲时一见钟情。那时妈妈17岁，爸爸20岁。爸爸是妈妈相亲的第一个男人。
妈妈在外婆家娇生惯养惯了的。从来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衣服。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日子过得极其潇洒。
结婚了就不一样了。就要有做老婆的样子。妈妈努力学做饭。爸爸在家时从不让妈妈做家务。他在外辛苦工作一年，好不容易才回家享福。但他闲不住。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煮好早饭。叫我们三个起床。
爸爸只要从外地回来。妈妈就解放了。
吃完饭，碗一推。站起身，就去打麻将了。爸爸一个人收拾碗筷。
我忍不住说道，爸，为什么不让妈妈刷碗…
爸爸说，你妈在你外婆家没吃过苦，嫁给了我，吃了不少苦。我得想办法弥补。
我的家境并不富裕。曾经分家产时手头有点积蓄，都被妈妈异想天开的发财梦败光了。
她什么也不懂，就去学人家养鸡，养鸭，养猪，养牛，养鱼…关键是爸爸还那么支持她…
好吧。任由妈妈折腾吧。
几年下来，生活越发艰难。
妈妈不会打电话向爸爸述说家里的困境。免得他在外担心。就跑去娘家找外婆。外婆最疼妈妈了。但舅舅结婚了。舅妈一直提防着外婆会塞钱给妈妈。
妈妈特别尴尬的站着。想找机会向外婆开口。她急的脸通红。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时候我懂了一个词。
什么叫看人脸色。
90年代，爸爸的工资并不高。但他在过年回家时为妈妈买了一件羊绒大衣。价值800块，如今20多年过去了，妈妈还舍不得扔。
她总说，你爸从来没送过我东西。就送了这一件大衣。
她将大衣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逢年过节就穿。
“这件大衣你哪里买的…”
“老四送我的…从来没送过东西，就送了这一件大衣…”
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自豪。
因为爸爸在家族里排行第四。所以，妈妈就称呼他老四。
每次两人吵架，投降的必定是爸爸。
爸爸耿直没有哄人的把戏。只会站在房门口，不停的敲门，让妈妈开门。然后说他错了。
从我记事起，爸爸就一直在外地打工。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少。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轻易发脾气。所以能容忍妈妈的缺点。
每次向爸爸要钱。爸爸从来不会问这钱花在哪里哪里，要不要买，要不要花。总是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钱。
“够不够？”比我想的还要多。
“够了…够了…”我说。
19岁，我高中毕业。
20岁，去了上海。
已经长大的我终于有了时光陪在他们身边，却没有在和他们的生命有交集。
19岁之前。我在家。爸爸在外地。
20岁，我在外地，他们也在外地。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除了电话联系，偶尔发发视频。多年的分离让我们失去了父母和孩子的亲密。
20岁时，在我收拾行李去外地打工时，爸爸送了我一部手机。是诺基亚。价值1800块。那是2010年。我人生的第一部手机。
接到手机时，我有点错愕。因为我没有向爸爸要手机。
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离去的背影让我许多年都不会忘记。
是一个父亲向固执倔强的女儿的一个妥协。
他不希望我去很远的地方。
他希望我能像他想象的那样，好好的考上大学，在老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平凡的结婚生子。
而我的父亲他用的手机却是从市场上买的二手货，只有200块。连我都不会去用的那种。
那部手机只在我身边呆了一个月。因为刚出校门，对人性坚持着美好。小偷光顾了我的宿舍。偷走了手机，一副眼镜，身上所有的积蓄。
爸爸的辛苦，隐忍，坚持我看不到。
在他一个人在外地打工时，在他为了省一点早饭钱只买了一根油条，差点饿晕在工地上时，在酷热的夏天我躲进空调间仍觉得不舒服时，而我的父亲却在户外汗如雨下的努力工作。
他可怜的工资不会为自己买烟买酒，买衣服。而是全部都会给妈妈。
他为家里的每个人买礼物，却唯独没有他的份。
如今，他已经50岁了。
老了。身体越来越差。
因为老实本分，被提拔当了建筑队队长。什么活最累，最脏，他去做。
别人都说我像妈妈。其实，我觉得最像爸爸。
因为爸爸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爱和被爱。想要得到更多的爱，必须先学会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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