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莉的“太平”生活

        柳莉常常觉得钱不够花。
工作倒还稳定。
有时候逛逛淘宝，呼朋唤友去唱歌，刷卡时才意识到这个月又是月光族了…
不喜欢上班。尤其每天起床，真是人生最痛苦的历练。闹钟只管不停的响，不到最后一刻连睁眼都觉得浪费睡觉的大好时光。
到了29岁，年龄很尴尬。试着谈了几场恋爱，不咸不淡。怎么开始的都没搞清，就稀里糊涂的分手了…
论相貌，虽不说亭亭玉立，长的还算养眼…
论才学，上学时虽不是学霸，进的学校都是名校…
论背景，父母虽是工薪阶层，做了半辈子的工作，在那个圈子里也有了名气…
24岁，第一次相亲。
男生看起来很羞怯。大概也是第一次相亲吧。先不说看不看对眼。
男生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柳莉火冒三丈。
“我们AA制。”
柳莉听完，心就凉了半截。这还没结婚呢，就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
那结婚时，岂不是所有的财产都要婚前公证…房产证写谁的名字，家里的经济怎么处理？
想想就头大。
吃完饭。两人就没了下文。
断断续续的相亲，恋爱。尤其超过了25岁，每次回家，父母都会在她进屋时朝外面张望，看她有没有带男朋友回来。急切的盼望心情溢于言表。
虽说现在社交工具这么发达。各种聊天交友软件。
她也下过这类软件。和一个人聊的蛮好。此人自称老板，承包大工程。资产过千万。为她勾画了大幅美好绝艳的蓝图…商量着见面进一步发展，才发现对方竟然是渣男。
经常以工程款追不回来向她借钱。
幸亏有次他出了车祸…提着大包小包去医院看他，才发现女朋友竟有10多个…
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像要把她生吞活剥。好在她眼疾手快。
“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
第二天，浏览本地新闻。
发现他的照片出现在新闻上。一时疑惑。点开，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此男一直以老板的身份周旋在各个女子中间，为伪装身份买的奢侈品，都是通过骗取其他女孩的钱进行的…
他根本没有钱，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这些女人感觉到被骗了感情，金钱，就一起告发了他…
柳莉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相亲碰到抠门的。
网恋碰到诈骗的。
难道她命犯桃花。
下雨天，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
夏天是多雨的季节。淅淅沥沥的雨说下就下。脚踩10厘米高跟鞋，一条白色长裙子，披肩的长发，自认是很清新的打扮。
心想，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浪漫的偶遇。
大脑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碰巧遇到也正等车的男生…
或则，开着车经过。看见她一个人等车很可怜，于是停车随便带她一程…
也许是从天而降的大神…
现实总比梦想残酷。
雨越下越大。
她处的位置刚好位于低洼区。水越积越多。一辆车驶过，溅的全身脏兮兮的。
万分狼狈，只得打的回家。
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眼看快要30岁了。感情竟一直不顺利。
身边的同龄人早结婚生子了。就连才25岁的堂妹，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于是，认真苦想了一夜之后。她做了人生第一个决定。就是离开这个她生活了29年的城市。
刚在朋友圈发布这条信息。就惹来一堆朋友的评论。
“你疯啦？是不是吃错药啦…”
“你觉得一个人在外地能活的下去吗？”
“你可是有稳定的工作。亲爱的，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
“柳莉，受了什么打击。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可是五好学生。怎么也要做这么叛逆的事了…我不信你父母会同意…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平常你晚回家一分钟，你爸妈电话就打个不停…我还记得当年填高考志愿，全班那么多学生就你一个人填的全是本地大学…”
“莉莉…去什么好地方叫上我…我也想去外地闯一闯…”
…
柳莉统一回复。
“谢谢大家的关心。夜观天象，觉得此地不适合我升官发财，结婚生子，先去外地躲两年，以后在从长计议…”
说做就做。
第二日，就递交了辞呈。
收拾行李去火车站时才给父母发了一条信息。
“爸妈，多照顾身体。女儿想清净一阵子。去外地待一段时间。勿念。”
想到父母肯定不放心会不停的打电话。果断选择换了手机卡。
站在火车站的售票厅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将要离开29年的熟悉生活。有点依依不舍。也有点兴奋激动。
去哪儿？从未想过。前程未知迷茫。
身上只有一张存款为5000块的信用卡。一部用了好几年的国产手机。
衣服倒是有一大箱。也不嫌带着烦。冬天穿的，夏天穿的。在家里穿的，逛街穿的，参加聚会穿的…应有尽有…没有想过，去的地方可能一个熟人都没有…
平常习惯了一下班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有时候，会玩到半夜三更。
玩游戏，刷微博。
当她听从内心的呼唤来到这座靠海的城市，才明白从前的日子多么养尊处优。
不用为住房，吃穿发愁。所有的一切父母都会提前为她安排妥当。就连去公司面试，父母都全程陪同。
找了一处出租屋。面积很小，但价格便宜。
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家徒四壁”。
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墙上没有壁纸。用破报纸简单糊了一层，掩盖房子由于长年失修造成的水泥脱落…家具都是破旧不堪的。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不要幻想柔软的沙发，舒服的席梦思床了…
找好了住处。就认真的收拾起来。
不好一直在外面吃饭。就尝试着自己做饭。
买了刀和切菜板。
切菜时差点切到手指。
烧菜时控制不了火候差点引起火灾。
并没有对生活失望。绝望。
颇自豪的将这些情况都拍成照片晒在朋友圈。
配图发了文字。
“活了29岁，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褪去华美的裙子，穿着棉质衬衫，牛仔裤。一双平底鞋行走在大街上寻找工作。
蓬头垢面，对容貌不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算是回归了原始生活。
褪去所有光圈。
没有高学历的背景。没有五年相关的金融工作经验。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需要操作工吗？”
看到一家工厂面前张贴了招聘启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门卫处询问。
“要的。”
和善的声音回答。
“我可以面试吗？”
“可以。我打电话给我们人事部。你稍微等一下。”
“好。”
柳莉站在旁边等。阳光明媚。伸出手想遮挡太阳的温度，发现徒劳无功。
光线强烈，照的人睁不开眼。
转过身，看了看这家工厂的名字。
几个大字引入眼帘。
“太平盛世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太平…”她不由得喃喃自语。想起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婚书。
“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像一道闪电激起了内心的万丈渗流。
此时刚好有一群穿同样工作服的男人女人走出。对她好奇的打量。
她收起探寻的目光。
门卫向她招手。
“可以进去面试了…”
“谢谢你，大叔。”
“不客气。小姑娘。直走前面有一栋白色的楼，人事部在二楼。你只管去就行了…”
听从门卫大叔的指示。果然走不多久，就来到了那栋房子前。
上了二楼。
接待她的人是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带一副眼镜。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柳莉说道。并不怯场。与她原来做的大型公司来说，这简直太小儿科了。
放下身段，千万不能提原来的工作，原来的工资待遇。连学历都要隐瞒。
“叫什么名字？”女人抬起头问道。
“柳莉。”
“学历？”
“我…那个…初中…”
“26个英文字母认识吗？”
“能。”
“就是说你认识了…”
“嗯…嗯…是…”
“谁介绍你来的…”
“没…我看到门口有招聘启事，就来面试了…”
“哦，我知道了…”
女人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电脑。
“身份证带了吗？”女人问。
“嗯。”
“成年了吗？”
这是冷笑话吗？竟然会问她成没成年…
“我29岁了…”
女人不相信的看了看她。没在说话。
递给她一张表格。
“把空白处填好。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来上班…”
“哦。”
表格上填的都是基本信息。姓名，年龄，籍贯，婚姻状况…
在她填表格期间，女人不停的问问题。
“做过这类的工作吗？”
“没有。”她如实回答。
“我们每天12小时，分夜班和白班。学徒期3个月。试用期满后，会为你交社保。厂部有宿舍，你可以住宿舍。”
“主要是做什么的…”她问道。
“是流水线。你知道的，做这类工作，手脚要快。”
“有压力吗？”
“压力？做哪一行没压力。当然主要看你自己，如果熟练的话，应该没多大问题…”
“好。我知道了。”
忐忑不安。
这就是她要追寻的生活吗。远离城市的肮脏。丢弃原来拥有的所有傲人资本。包括荣耀一生的高学历。
走出厂部的大门。
有点失神。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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