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1

        许久没有看见他了。女人站在门口，踮起脚尖朝商场里凝望。
她穿着紫色的旗袍。
身段纤细。
手指细长。
电车轰隆隆的经过。
红色高跟鞋在阳光下发着亮光。
有人在前面喊她，王太太，在做什么，快走吧。
她回了回神。收起失落的表情。踏着小碎步努力追上同伴的身影。
脑海里还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出现？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年前了。她刚刚结婚。搬来和先生同住。
先生工作繁忙。她一个人在商场里采购。
推开玻璃门，偶然的一刹那。
对上了他忧郁的眼睛。
他穿着灰色的西服。斜靠在柜台上。
头发乌黑浓密。
他是这家商场的经理。
刚从总部调到这里协助管理。
光顾的次数多了。他们便认识了。
“王太太。”他称呼她。
有一次，她正在家里洗头。听见门铃响。声音缓重的急。来不及多想，以为是先生忘了带什么东西回来取的。便不顾头发上还有洗发水的泡沫，慌忙去开门。
打开门，才发现是他。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她穿着红色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点不雅。想换件衣服，又不知如何开口。
处境变得尴尬。
女人脸上讪讪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王太太。你的皮夹忘在柜台上了。”
他礼貌的递上皮夹。
湿漉漉的手接过皮夹。说了声谢谢。
但竟忘了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没在逗留。就离开了。
楼道里不断回响沉重的脚步声。
她站在门口，久久的抓着那个黄色皮夹。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她依旧每天去那个商场。
“王太太，今天来买点什么？”看见她走来。他忙迎上来问。
“随便逛逛。”她说。
家里需要买的东西其实全都买齐了。沙发，床罩，碎花桌布，浅色窗帘…
不好空手回去。
总要带一点。
比如一包卷纸。害得先生每次上厕所都会埋怨一句，哎呀，买这么多纸往哪里放啊？她在客厅里听到，浅笑不语。
像找到借口似得。
他总是送她走过路口。
后来，偶然的一次。她说，进来坐坐吧。
本来可以拒绝。但竟没有拒绝。她走在前面。上楼梯时可以感应到她臀部的抖动。
旗袍紧紧的裹在身上。完美的腰肢。
倒了一杯茶。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品味着。
“先生不在家吗？”
“是。”她回答。
眼睛垂下来。
露出可怜的神情。
“工作很忙吗？每次只见你一个人去逛街！”
“他…还行。”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也没有细问。
“我原有个太太。和你长得极像的。后来竟生病死了。所以，看见你，就会想起她…”
“哦，原来这样。”她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他会是忧郁的神色。
“你不该叫我进门？”他悠悠的说道。
“嗯？”她倒诧异了。
“孤男寡女，总是不好的。”
“哦。我只是…只是…哦，算了。怪我想的不周到。”
“没事。”
他倒显得无辜。
男人站起身要走。
斜眼看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放了很多卷纸。不由得笑了。
“下回，不要在买卷纸了…”
“嗯。你说什么？”女人没发觉男人洞察到一切。
“家里要放不下了。”
他玩笑似得用手指了指那个角落。
女人又羞又气。
没想到，他却转过身。
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只顾生气。没有回绝他。
“你的卷发好美。”他附在她的耳边说道。
热气晕开一层涟漪。
“好了…我要走了。王太太。”
故意在“王太太”上加重了语气。
她还沉浸在虚无的梦里。
第二天，等了很久。他竟没有来。
没想到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期盼他的到来。
先生打来电话，说今天工作忙，不回来了！
她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独自望着窗户发呆。
不知道为何生气。是他没有来，还是先生没有回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
是他来了吗？
不由得心跳加速。
收拾收拾杂乱的发，又走去梳妆台描眉画眼。
敲门声只管一声比一声急。她且慢条斯理的化着妆。
也让他尝尝等人的滋味。
等到鼓足勇气打开门。才发现竟不是他。
是楼上的刘太太邀请她去打麻将。
刚好三缺一。
她推脱头疼正要拒绝。
楼道里走来一个人影。熟悉的轮廓。
“王太太，就差你一个。”他说。
不想让他胸有成竹，趾高气扬。定定神想好拒绝的词汇。脱口而出的却是，好，我马上来。
他怎么也和这一帮太太纠缠在一起了。她眉头紧皱，心中疑惑。
看他们交谈的如此愉快，非一般情意。心中五味杂陈。万分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
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上来了。
“王太太，慢些走。”
他喊着。
她装作没有听见。
脚步却真的慢下来了。
在家门口。她正准备打开门。不料，一双手被另一双手抓住了。
这是始料未及的。有点惊慌失措。
惊恐的眼睛抬头看向他。
想挣脱却被他越抓越紧。
这种紧是温暖的，怦然心动的。让她不能抗拒的。
“王太太。”他凑近了她的脸。
灯光是昏暗的。
她看不清他的脸。
“允许我进去坐一坐吗？”他请求道。
“就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她投降了。竟忘了他说的那句，“孤男寡女，总是不好的。”
他跟随她走进客厅。
“坐吧。”她说。
他抽完了一根烟。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就起身离开了。
空气浓郁的快要爆炸。
第三天…
第四天…
他们还是会在商场相遇。
他假装带她介绍促销产品。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对她说，王太太，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
这句话毕竟有点突兀。
在成人世界里，是超越常规的。
她不自然的摸了摸卷发。却一阵窃喜。
“你知道，我是有先生的…”她故意这样说道。
“这不影响我爱你。”他无比真诚的说道。
她的心“彭彭”直跳。
脸上有了红晕。
“今晚，我去找你。”他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
不等她的回答。
他就离开了。
回到家。还为刚才的“荒唐”不能静下心。
这是不是对先生的背叛。
与先生结婚还没有一个月。
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不曾了解的。
两年前，她还在女子中学上学。父母为她安排了相亲。之后，定亲。结婚。
男方很优秀。据说是留过洋的。在一家银行任职。
没去过先生的公司。
只知道他很忙。
每个礼拜至少有两天是不在家过夜的。
每次回家。话都很少。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我说。不要拘谨。”
她点点头。
先生总嫌她瘦。
让她多吃点。
他们从不接吻的。
睡在一张床上。
像过着两个世界。感受不到两人融合的体温。
新婚之夜，也不过草草了事。
女人即使有这方面的臆想，亦不可主动。不然会被嘲笑太放荡。
她才不过20左右。少不经事。
先生的不管不问让她渐渐变得寂寞。
于是，她总是百般推说，不过不爱先生罢了。
爱不爱毕竟是结了婚，捆绑在一起了。
晚上。先生在家。正在浴室里洗澡。
她换上了新买的浴袍。有蕾丝花边。透明材质，隐隐露出里面的“沟壑山丘”来。
她自认为是性感的。
但先生洗完澡出来。不过略微斜看了一眼。
就关了灯。
黑灯瞎火中，胡乱行了夫妻之事。
究竟用了什么体位，已经记不真切了。
她万分失落。
有次。她和他漫步走在街头。
这条街，是她从未走过的。
她一直住在这座城市的南边。从小就被父母养在闺中。
答应他，不过是太无聊的缘故。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那晚没有来。
她是真心等待过他的。
那一晚，她久久没有睡去。听着先生的“打鼾”声，不觉流下泪来。
如果他来了。她默默的想道。
她会去开门的。
找什么理由呢。
她侧头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当然，她不会告诉他这些。
不然他会更狂妄自大了。
“你…太太走了很久了吗？”不知怎么，她竟提到了这么伤感的开场白。
“一年前。”他说。
“很爱她？”
“初恋。”
“我和先生也是初恋。”她提高了嗓门。
“我们不该提这些。”他有点生气。
继续行走着。
她换了新式样的旗袍。有点洋洋得意自己的美感。
他依旧是灰色西服。领带换了鲜艳的颜色。
他有多大？
30岁还是40岁？
究竟是摸不清的。
但就依赖这种安全感，能时刻为她着想的宠溺感。
路过一家咖啡馆。
古色古香的木质大门。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先生。正想躲开，不让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逛街。
突然发现，在先生的旁边坐着另一个女人。他们亲昵的搭着肩。
比她漂亮吗。
她无法判断。
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全世界都错乱了。踉踉跄跄的站不住。幸亏他及时拦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他问。
“不小心拌了一下。”她慌乱的解释。
送她回家。她一路都在失神。想起那名女子如花的笑容。
想起先生温柔的凝望。
心如刀割。
她站在楼道里和他挥手再见。
他慢慢消失了。
但一会儿又出现了。
发现她还站在原地。
眼睛有点潮湿。
走近她，抓起了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
将她的头揽进怀里。贴着胸口。
时光静静的流淌。
“我以为你会吻我？”她轻声说。
“我会。”他回答。
捧起她的脸，深深的亲吻她的脸，她脸上的泪水。
泪水是咸的。油腻腻的。
吻了她的耳朵脖颈。留下痒痒的触感。
欲罢不能。
女人强烈的意识到事情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
他越吻越用力。
熊熊烈火沸腾着身体。
想反抗，却最大限度的迎合。
她在亲吻的混乱中打开了门。
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撞见？撞见了会怎样？反正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在先生那里得不到的满足，她突然想要得到。
疯狂欲望的驱使下。
男人和女人一步步前进着。
只是在最后一刻。女人选择了理智。
她强有力的推开了他。
“为什么？”男人不解的问。
“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男人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擦了擦嘴唇。
“我等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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