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时光

        整整一天，我坐在那里。没有说几句话。时光好似过得很慢。
透明玻璃反射外界的阳光。
不易被人发觉的角落里。看着鲁迅先生写的小说。苦涩的文字伴随着岁月的留长。
闻着刺鼻的煤油味。周围是杂乱的碎片。踩上去滑滑的触感。
一根针，两根针…慢慢的数，慢慢的将它们像心爱的宝贝一样放在特定的位置…
看着它们由肮脏的黑色变成通透的白，闪着亮光…
时光静静的流淌。
没有人在我身边经过。像被隔绝的空间。阳光下的灰尘，风中摇摆的枯枝…蔚蓝广阔的天空。
混杂着机器不规律的运转声音。
心绪随着鲁迅的语言变得烦闷。民国时代的黑暗悲凉。
一张凳子。一个纸箱，纸箱上铺上一层布，将机器上的700根针放在上面。一根一根的擦干净。
有人陪伴，闲谈两句。
无人作伴，自得其乐。
直到手机没电。针擦的一根不剩。抬起头，又是一天。
我骨子里叛逆，但表面老实本分。
按规定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在闲暇时光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想被人发觉。像偷糖的孩子沾沾自喜…
但还是希望有个人陪伴真好…
不要一个人，像被世界遗弃的悲凉…
我从不去表达自己的悲喜。每天微笑，偶尔闹闹小脾气。
日历翻开一张又一张。离回家的日期越来越近。并没有多激动欣喜。却比往常平静很多。
天气太冷。早上起床太晚，洗过头，来不及用电吹风吹，在路上就结了冰。
头一次顶着一夜风霜来上班。
喜欢上吃柿饼。
临睡觉之前总要吃几块。甜甜的。但我不爱吃柿子。
我家曾有一颗柿子树。是当时还当教师的婶娘从学校里移栽给我家的。
那时，我和哥哥很小。天天围着这颗柿子树，看它什么时候开花结果。
可怜的四年过去了，它毫无动静。为此，爸爸以挡光为由要铲除这颗占地方的无用之树。可是，奇迹般的，在那一年，这颗柿子树发疯的一样结了很多果实。每个来我家串门的人都惊异这棵树的多产。果实差点压倒了树枝。
幼时养过一条狗。是外婆送我的。它天性温顺。黄色的毛，黑色的眸子。陪伴了我两年。每天放学，都会看见它蹲坐在门口等我。伸着舌头，摇着尾巴。
后来，它怀孕产下八条小狗，误食了别人扔在臭水沟的老鼠药。打针吃药总挽回不了生命。它变得瘦弱不堪，在某一天从家里出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家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它。
妈妈说，它肯定已经死了。
死在哪？无从知晓。
许多年里，我常常会有一个梦。梦见它的样子，梦见它仍旧用乌黑的眸子朝我凝望。那样可怜，孤独的。
妈妈又从别人家抱回来一只黑白相间的狗。脖子里有个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响。它很可爱，个子永远那样瘦小。我为它取名“小花”。
但它却成了我的噩梦。
我记得那年夏夜。
和几个小朋友在房顶上玩。小花在底下朝我们叫嚷。大概也想和我们一起玩。于是，我把它抱到了房顶上。
我们一起躺在屋顶上，将胳膊当做枕头，看遥远的星空。风一阵一阵吹来，特别凉爽。等到玩累了，已经午夜时分。我和伙伴准备走下屋顶。
有一个人告诉我，抱狗下去太麻烦了，万一它不听话，伸腿乱叫的…后果你懂的，又加上天黑看不清路…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道。
“把它扔下去。”
“扔下去！扔下去…”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不敢相信。我试着往前抬动脚步，看向黑黝黝的地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放心吧。狗的命大着呢。”
在我举起手，将怀抱在我身体里的小狗扔下地面时，曾天真的想过，只要我轻轻的扔肯定没事的，没事的。我们总自欺欺人。
随着铃铛的一声脆响。来不及听狗痛苦的惨叫。
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很安静。我无法预想发生了什么事。它的眼睛还睁着。
“不要紧，也许只是晕了，过一会就会好了…”
身边的一个玩伴安慰我。
我明显感觉身体在猛烈的战栗。语气哽咽，说不出声音。月光印着我的影子。恐惧，害怕。
那一夜，我醒来很多次。每次都会偷偷的溜出大门去看这条小狗。
它一直保持这种姿势。
永远不变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双目没有闭合。它死了。即使在天亮，我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从此，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狗。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狗有了害怕的情绪。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愧疚，因为刻苦铭心，因为失去…让我再也没有勇气去爱第三条狗了…
大概是老了。越来越怀旧了。
所有经不起岁月敲打的，都被回忆扔在了心脏的最深处。
偶尔，剪辑内心交错的画面，不由得感慨万千。
我坐在那里每擦一根针。像刺痛内心的阀门。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喷涌而出。
因为孤寂。
因为太过空闲。生命好像被纱网过滤只剩下了空白。
感谢这两位狗朋友。
让我更明白拥有的珍贵。失去时的撕心裂肺。我淌下的每一滴泪水，都是忏悔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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