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骨牢青年

    “哈？什么意思？”
    “这云齐么，是因为爱染地狱，那是爱念执着，孽障不得解脱者才会进入的。这花不论什么原因来到阳间，也得遇上爱欲纠缠，才能生存。”
    “云齐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爱欲纠缠？”小夏这么说着。
    却不自禁地望了清商一眼，只见他瞬间脸色苍白。
    秦行却道：“爱欲纠缠的不是云齐，他只是被爱的对象。爱如牢笼，他被死死困住了。这困死他的人，我们也找到了！”
    聂大夫猛点头，拿起另一份资料：“我这里有一份新出炉的体检报告，化验结果显示，这个人身体中，就有微量的爱染花孢子。”
    “所以这个人，才是地狱之花在人间的真正宿主。”
    ……
    韩云齐进入了幽冥CU，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韩家爸妈终于得了特许，进入地下。
    可怜父母心，老两口一直守在门口，憔悴得人都脱了相。
    长廊很安静，所以聂吾大夫一出现，韩妈妈打老远就站了起来。
    疾步上前，连声问道：“大夫，我儿子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能不能出来，看你们的了。”
    聂大夫扶着她走入一间小屋，里面没有灯，只有一台老式放映机。
    对门的墙上，播放着一个孩子的影像。
    那孩子，韩妈妈看一眼就捂住了嘴，那是云齐小时候。
    “这里提取了你儿子的一些记忆，你们先看看。”聂吾大夫说着，消失在黑暗中。
    墙上的小云齐却抬起头，喊了一声：“妈妈，你坐！”
    韩妈妈顿时红了眼眶。
    当年，老韩还在部队，她一个军嫂带个孩子在老家，日子紧巴，很是艰难。
    云齐从小就体贴妈妈，因此特别懂事。
    那时的云齐，是韩妈妈心中的小太阳，是温暖心田的光芒。
    后来，一家三口终于团聚，日子也好了。
    只是从小不在一起的父子俩，并不那么亲密。
    老韩直爽但暴躁，总把儿子当成自己的兵。
    云齐背诗他就头疼，嫌酸臭，《唐诗三百首》只配拿来垫桌角！
    韩妈妈为此跟老韩沟通过，教育孩子不能这么粗暴！
    但沟通的最后，总是变成两口子吵架，吵得云齐眼泪八叉。
    后来，云齐读高中，文理分科。
    老韩死活要儿子读理科，说读文科没出息，读理科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云齐闷闷不乐好些天，最后进了理科班。
    云齐很聪明，学理科也是好成绩，但他学得痛苦，了无生趣。
    他颓废过一段时间，成天躲着看小说，好多还是写**恋的，尺度之大，吓坏了韩妈妈。
    韩妈妈也不敢打骂，只是天天给云齐煮蘑菇汤，汤里下了大药丸，吃了好一阵子。
    后来云齐实在吃腻了，扔了那些小说，这事才悄悄完结。
    后来高三报志愿。
    韩妈妈这回自己做主，也没跟儿子商量，选了离家最近的M大，计算机专业。
    就在报完志愿的那天晚上，云齐居然拿起铅笔刀，往自己手腕上狠狠割了下去。
    还好，他没什么经验，血不多。
    他躺了半宿，又把伤口给掩上了。
    这是云齐第一次自杀。
    从此，他偶尔会无意识地画花纹，那是地狱的爱染花！
    ……
    之后，便是大学，云齐终于离开了家。
    大学里，云齐遇见清商，难得有了笑容，也更有生气。
    他们一起学习，形影不离，甚至过春节都不回家。
    甚至最后云齐跟家里说，要和一个同学去魔都工作。
    那是个男同学！
    韩妈妈顿时心慌意乱，她扛不住病倒了，她在病床上打电话给儿子，不说话，只是呜呜地哭，哭得奄奄一息。
    云齐终于扛不住了。
    他放弃了魔都，放弃了清商，回了老家。
    回家前的那天晚上，云齐独自躺在寝室里，第二次割腕自杀。
    但是万幸，手机忽然响起，铃声还是清商的歌。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包扎伤口，处理所有的血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云齐进了那个混吃等死的单位。
    他的计算机技术，一般用来给办公室的大妈杀毒、装机、下电视剧。
    云齐买了车，又买了房，反正都不贵。
    曾经的爱好，梦想，激情，美好的青春年华，就在这种清闲中消耗殆尽。
    云齐更沉默了，但依旧听话，他也去相亲，可是每次都像在梦游。
    云齐不再自杀，无数个清冷的夜晚，他坐在桌前画红花，画得疯魔，画得忘我，仿佛把自己的魂都给画了进去！
    那一朵朵红花，缠缠绕绕，从云齐的肌肤往里渗透，黏上他的骨头，便巴住不放。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不放过
    “怎么会这样……我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到最后，韩妈妈六神无主，揪心揪肺地哭。
    秦行在黑暗中现身，一声叹息。
    “韩云齐骨头上的花纹，死死困住了他，就像一座牢狱，我们称为‘骨牢’。”
    “要想治好他，解铃还须系铃人。韩妈妈，放他走吧！你还有几十年好活，你的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这韩妈妈蓦然一惊，又忙不迭地摇头，“不行，我儿儿子都样了，还能上哪去？我得在他身边照顾他……”
    秦行道：“他的骨牢是你锁上的，你若不放，半年之内，他的骨头将会粉碎殆尽，过程生不如死，这就是骨牢的威力。”
    “你……你少用封建迷信吓唬我们！”
    老韩听不懂，但是铁汉子真害怕。
    秦行微微一笑：“韩妈妈发现云齐高中时看**恋小说，吓坏了。她怕儿子走上邪路，便买了传说中的秘药给云齐吃。”
    “那种大药丸，据说可以防治**恋，对吧？”
    韩妈妈闻言一哆嗦：“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种卖秘药的黑药铺，三年前我查抄过许多。可惜，你买药的时候，吸入了爱染花的孢子，你才是药铺老板的目标！”
    韩妈妈猛然回想起来：“对的，当时那个老板特地给我吸了鼻烟，然后人特别难过，突然就哭了……”
    秦行叹息道：“那老板是个魔物，想利用人类的爱欲执念，收割地狱红花，提炼毒素，以破封魔大阵，所以他被我打入阿鼻地狱。”
    “但他的药祸害了多少人，我无法一一追查。很遗憾，你们母子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
    “不过，云齐算是幸运的，今天有人献了心头血给他配药，能够祛除骨牢之毒。所以，韩妈妈，要不要放手给个话，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
    传唱古诗词，弘扬传统文化，是当下的文化热点。
    帝都华美的舞台上，新一期节目正在录制。
    著名歌手于清商今天登台，新谱曲的古诗，第一次公开演唱。
    十年铁粉盛小夏，得到了爱豆亲手寄来的门票，于是硬拖着秦行，飞来帝都看节目。
    秦阎王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间，很是尴尬。
    低声对小夏道：“你要知道，摄影机即便拍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像。”
    小夏眨了眨眼：“那大哥别浪费中间前排的位置，坐边边去，这里留给韩云齐。”
    秦行嘴角一阵抽搐：“人家小韩不一定来，你爱豆那么无情。”
    说起这事，小夏便恼得满头包。
    话说于清商那个怂货。
    那天在医院里，只听聂大夫说一句，爱欲过甚，会导致云齐生出骨牢，便吓得再不敢靠近他。
    那天献了三滴心头血之后，人虚得直踉跄呢，却连夜逃回了魔都！
    然后这还不够。
    清商又悄眯地给云齐联系了一个公司，做传统文化APP的，很适合他，但工作地点远在帝都。
    于清商如今就是惊弓之鸟，就想和人家隔得远远的，起码一千公里以上，确保云齐安全。
    然而没想到，才过了元旦，他就被公司踢来帝都录节目了。
    所以二货的大脑回路，就像重庆的立交桥，盘过一百圈，最后回到原点！
    小夏无语之间，演播大厅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于清商终于上场了。
    主持人串场：“今天清商带来的是《西北有高楼》。哎，清商，为什么选这首古诗？”
    于清商咧嘴一笑：“因为喜欢最后一句：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这是一首寻觅知音的诗，不知道你可有知音？”主持人开始挖坑。
    然而，清商却呆住了，居然点头道：“有的。”
    这时，演播厅的最后排，有个清瘦的身影微笑起来，低声说了句：“二货，我也有的。”
    ……
    看完节目出来，秦行和小夏走在帝都的大街上，一阵寒风吹。
    秦行给她围上大围巾，顺手递给她一个作业本：“你爸给的。”
    小夏一瞧，哼了一声。
    “我爸才没心思管我，这是我妈的主意。大哥，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事啊？”
    秦行却很严肃：“我得做准备，上次去了魔都三天，陈湘团队所有人我都摸了底，人都挺正派，魂魄还算干净。你去了不会有危险，可以学本事。”
    小夏赶紧截住他话头：“等等，你这就踹我去魔都了？”
    “完成梦想很重要！我说过，要让你这辈子尽情地活！”
    死鬼男真是木头脑袋？
    小夏有些恼怒：“去了魔都，还怎么见你？”
    “哦，我会把烧烤摊搬去魔都，江边再开个阴阳通道。我得天天能看见你，这个没得妥协。”秦行一脸理所当然。
    小夏望着他，望了好半晌，忽然皱眉道：“魔都那么冷，我不喜欢！而且我的梦想已经升级了，不是拍纪录片了。”
    “你……升级成啥了？说来听听，我安排一下。”
    小夏忽然拉下他的围巾，凑在他耳边道：“我要跟你一起摆摊，烤串，帮助韩云齐这样的普通人，特别有成就感！”
    秦行弯着腰，人就不动了。
    小夏忽然来了恶作剧的兴头，朝他脸颊亲了一下：“划重点，跟你一起！”
    然后，小夏松开秦行，蹦跶跶地往前走。
    一秒，两秒，三秒。
    身后冷风强劲扑来，小夏被一只手用力拽住，拽去了不知多远的地界。
    空中孤月轮，地上小山包，前面乌龟驮石碑……
    嗯，重要的是，四下无人。
    有个人吧，抖小聪明搞袭击，撩了一回再一回。
    要是不抓来正式亲一顿，她还真以为死男人都是木头做的！
    唔……还敢回嘴？
    简直欺鬼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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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