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忽悠

    听到这儿，我总算明白了石坚跟茅山掌门的根本矛盾——道不同。
    王五跟我说过，对道门修士来说，自身之道是根本，大道是否圆满决定在了修士能走多远。到了石坚和茅山掌门这等境界，所修之道已然是他们的一部分了。
    茅山掌门坚持寄身石法没问题，这门道术让茅山派昌盛，所以石坚破坏寄身石还害了数名弟子的性命，在他看来是极不可理喻的；
    石坚则认为寄身石法让茅山派平白欠下因果，而且这种投机取巧的捷径只会助长弟子们的骄横之心，会消耗茅山派的气运……
    来自未来的我们当然知道，在这一代茅山掌门仙逝后茅山派会很快衰落，石坚是对的。这是个难得的清醒之人，在茅山派兴盛得烈火烹油之时，看到了以后的危机。
    但除非身死道消，大道之争从来都没有一方肯退让，这正是石坚悲剧的地方，他可能就是因为一辈子回不到茅山派，这才会抑郁最后发狂的吧……
    看着一脸沮丧的石坚，哪怕明知道他是个早就不在了的历史人物，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石坚道长何必长吁短叹，你跟掌门前辈虽然道不同，但都是为了茅山派。掌门前辈能带领茅山派大兴，但盛衰乃是常理，若是茅山派将来真的衰落，到时候石坚道长自可以出手相助。”
    石坚原本灰暗的眼睛突然一亮，笑道：
    “沟浩道友说得在理，不过师父在时应该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师父若是不在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候，阴长生突然开口了：
    “盛衰虽是常理，但世间未必没有气运悠长，久盛不衰之物！就如天上的日月，人间的山川，日月山川虽也有尽时，但他们与天地气数相连，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天地气数，又在反哺这方天地。
    日月山川不存则天地不存，所以它们虽有盛衰，但对我等浮游众生却是永恒之物，他们衰落后，这天地对他们也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说石坚的气运因果论和茅山掌门让众弟子倚仗神通道术，分别算是天道和人道的话，那么阴长生的理论就完全是魔道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将人与日月山川做比，只要能源源不断汲取气数气运，就能够驻世长存，什么时候死球什么时候算完，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既霸道又流氓的逻辑，而且非常不切实际，却是魔道的主流价值观……石坚听后两眼放光，竟是入了神。
    “呃，那啥……石坚道长，长生道友他其实是瞎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瞎说？怎么会！贫道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啊，贫道以前一直以为盛衰乃天道规律，弟子们倚仗寄身石消耗茅山派气运，师父他老人家却视若无睹，我们这才矛盾不断。可谁规定事物必须盛极转衰呢，茅山派或许真能长盛不衰，这样贫道跟师父也就不必争论了……”
    石坚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甚至有点癫狂，他直接去房间闭了关，让我们自在自为，无论如何都别去叩他的关就好。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看阴长生，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石坚道长他很可能被带歪了，长生道友你干嘛跟他说这些？”
    阴长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
    “我说得不对吗，世间之事不就是这样，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啊！”
    这些都是魔道的基本常识，我虽然接触玄学圈比较少，但这还是分得清的。
    就算日月山川汲取天地气数，与天地共存能够长盛不衰，但它们也是天地的一部分，以自己的方式将天地构建完整，并惠及了无数生灵，这是普通修士无法与之相比的，强行掠夺天地气运入体根本是逆天而行，魔道的行径。
    若是在平时，以石坚道心之坚定，这些话估计会一笑置之。但他最近刚被赶出茅山派，又刚见过茅山掌门，情绪非常低落，心境难免有了破绽，这才被阴长生几句话就给忽悠了。
    “石坚闭关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也没有能直接回去的办法。”
    郭莹皱着眉说，其实不光是她，在这样一个时空里待着，我也感觉很不踏实。
    “既然石坚道长闭关了，那我们就再上茅山，去找那位茅山掌门谈谈吧！要是能劝劝他，把石坚道长收归门墙，解了他的心结，说不定我们也就能回去了。”
    就这样我们二次上了茅山，这次上山路上看不到茅山弟子了，竟连一个人也没有，冷清得瘆人，上山的路两旁尽是缥缈云雾，我们竟直接走入了云雾之中。
    云雾的尽头应该就是当代道宗、茅山掌门了，他应该早就在等我们。
    果然，在云消雾散之后，就看到小花园里，茅山掌门正在练一套拳法。
    这套拳刚猛异常，速度快如闪电，随着他胳膊舞动，隐隐有风雷之声，惊人的威压出现在他身上。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套拳，但我的脑海里还是浮现了它的名字——闪电奔雷拳。
    看来茅山掌门正在演练这套绝学，其威力之强，绝不是什么寄身石之流可比的。
    “你们又上我茅山，莫不是来为那逆徒求情的？”
    一套拳打完，茅山掌门收了功，吐了口浊气说道。
    我们赶紧行了礼，由我开口：
    “前辈，石坚道长虽然破坏了寄身石，致使同门伤亡，但他对茅山派的感情很深，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茅山派，还请前辈网开一面，让他回来吧！”
    茅山掌门眉头一挑，嗤笑道：
    “他莫不是与你们说了，寄身石折损茅山气运，还有那套盛衰之理？”
    姜还是老的辣，看来茅山掌门早知道石坚在想什么，我赶紧点点头。
    “石坚道长的确给我们讲解了盛衰之理，似乎不无道理……”
    茅山掌门背过手去，望向山下远处，许久之后才悠悠的说道：
    “何止不无道理，站在门派存续的立场，他其实是对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毁了寄身石，茅山派也不能走他说的那条路，从来都不走！”喜欢勿入无人村请大家收藏：(663d.com)勿入无人村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