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贺兰堡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祁连山风雪夜，山谷被夜色笼罩，一条河流蜿蜒绕过山坡，四艘渡船载着号称‘野狼帮’的百多名山贼和几十箱刚刚劫来的镖货缓缓前进。领头的二当家站在船头向岸边指了指，四艘渡船悄无声息地停船靠岸。二当家伸手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六棵狼牙项链，说道：“凡是一棵狼牙的兄弟拿了钱，就在这下船，死了的拿三份，由住他家附近兄弟代领。”
    没有人多说一句废话，脖子上只有一棵狼牙的低级帮众麻利地下了船。文士模样，手持一对判官笔的四当家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记住，今天的事谁要是泄漏出去一个字，最好自已给全家老小买好棺材，本帮向来管杀不管埋。”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很快百来名山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四艘渡船上只剩下三十名脖子上有二棵狼牙以上的小头目和三位匪首，然后渡船又重新起航。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身材高大的老五站在船头手指着前方招呼道：“二哥，四哥你们快看，贺兰堡就在前面了。”众人随即向前望去，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几百丈方园的天湖波光粼粼镶嵌在群山环抱之中。迷茫的夜色里，只见湖面几个黑点隐隐透着灯光，四艘渡船很快地接近湖面，眼前黑点已然变成一大片高墙巨宅。
    贺兰堡四面环水，就建在离湖边十多丈远的岛上，四面筑起高墙，修了哨塔和吊桥。为方便进出，与陆地相近的正门吊桥下建有人工木桥，宽丈余可并行双马。此地为祁连群山中水源最非富的天湖。（高原淡水湖）山民依水而居，渐渐发展出城镇，名为贺兰镇。这里是中原至西域各商队重要的落脚休整点，同时也是货物集散地与中转站。镇上民众大都复姓贺兰。贺兰-本为匈奴姓氏，后来北迁内地者改单姓‘贺’。此地民风剽悍，百姓平时打猎捕鱼为生，闲暇时脸上蒙块黑布，也做些无本的买卖。
    由于山高黄帝远，加上祁连山中盗匪众多，所以镇上几家大商号联合建起了贺兰堡，筑起高墙，供养高手护卫，俨然小城堡模样。贺兰堡专做过往商队的大宗生意，同时也提供交易平台，抽取佣金。只要你有钱，这里什么都能买到，胡姬、汗血宝马、贵如黄金的丝绸、还有西域葡萄酒，甚至还有各种军用装备，弩箭、锁甲、军马等等，及雇佣护卫刀手等服务。
    四艘渡船很快到了贺兰堡吊桥下面，船上的人拿掉了狼牙项链，刀剑上的血迹早已被擦干了，镖货箱子上的镖局印记也被抹去。
    正在哨塔上巡视的贺兰堡丁见有船过来，马上通知了当值护卫。吊桥很快被放下，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那护卫带着一队巡逻的堡丁举着灯笼过来查看。众匪慌称自已是中原来的商队，途经贺兰镇，需要补充给养，交易置换货物，弃船更换马匹等。在得到对方确认后方才被允许进入贺兰堡。
    “先带我们去客房休息，把货物也搬过去那里。”李二爷手一挥，丢给领头的护卫一锭银子，道：“这点钱给弟兄们喝酒。”
    那护卫连声道谢，忙把野狼帮三位当家的和三十名手下迎进贺兰堡内专为最高级商队客户入住的独幢小楼，又招呼其他当值的堡丁把几十箱劫来的镖货也搬了进来。
    这贺兰堡外表看上去坚固粗犷，占地及广，里面的独幢小楼却建得碧瓦朱檐，极为精致，一楼正对门的面壁上挂着巨副山水画，也不知是那位名家的手笔，进门就能看到，貌似很名贵的样子。
    众山匪等到了这里都已换了一副富商模样。刚坐下，堡丁连忙奉上香茗，领头的李二爷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便对带队的贺兰堡护卫道：“这位兄弟们麻烦你再辛苦下，替我把贵堡的总管请来，就说我有批货急着出手，要和贵堡总管面谈。”
    那护卫起先有些不情愿，毕竟这么晚了不想去打扰总管休息，李二爷又塞给他一锭银子，说是这批货物贵重，又赶着急出手，非得马上见见贺兰堡总管不可。那护卫看在银子的份上点点头，带着几个堡丁走了。没过多久，小楼外面的走廊上便传来一陈不爽的声音，“谁这么晚了非得见我，买卖不能明天再说。”众匪抬眼一看，只见一面容清瘦的老者，穿件昂贵的纯黑貂皮大衣，带着两个贴身护卫走进门来。老者进门后扫一了眼众匪，但见三位商队掌柜打扮的人正坐着品茶，身后三十个商队伙计打扮的精壮汉子整齐地排成一排，标枪般地立着，一股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直觉告诉他这批人不是普通的商队，便不敢怠慢，双手抱拳微微弯下腰向众匪施了个礼，客气地问道：“敢问是何方贵宾深夜召在下过来，不知有何大买卖要谈？”
    李二爷起身拱手回礼道：“魏总管客气了，在下姓李，名啸山，排行老二；旁边这两位是我四弟-韩墨，五弟-张轶杰，我们哥仨有批货急着出手，不得已才深夜打扰魏总客，还请见谅。”
    这姓魏的贺兰堡主管姓魏名理贵，执掌贺兰堡生意多年，在贺兰堡中很有权势。只见他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扫了众匪一眼，道：“好说，好说！有什么要老朽做的，几位掌柜的但请直说，我贺兰堡做生意向来公道，不管是定购、买卖、还是介绍货物交易，定能让各位掌柜的满意的。”
    “俗话说，货卖识家，咱兄弟这次辛苦运来这批货就是冲着贺兰堡和魏大总管的名声。”李啸山说着站起身来，亲自去提了一箱镖货，用手一掰箱盖，说道：“请李大总管掌掌眼，看看咱兄弟这批货可还值俩钱不。”
    但见箱盖开处，整匹薄如蝉翼，丝丝缕缕编织如画的江南丝绸整齐地摆放在箱子里。魏理贵总管当然是识货之人，贺兰堡每天就有不少丝绸进出。西域各国的王公贵族将江南丝绸被称为软黄金，事实上却比黄金更加珍贵。中原的商队如能将丝绸安全地从江南运到西域诸国价钱便可涨好几倍，一两丝绸足可换二两黄金。不过这是在西域诸国的价钱，要是你怕路上不安全，也可以运到一半把丝绸转卖给各类中间商，当然利润就没有运到西域诸国这般丰厚了。贺兰堡就是这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中间商之一，运到这里丝绸就能和黄金等价了，一两换一两。
    “江南丝绸啊！不错，不错。”巍理贵点点头，问道：“你们总共有多少这样的货？说说看，想要卖个什么价？”
    李啸山指了指自已带来的几十箱货物道：“地上的这些全部都是一样的货。”“价格好说，就按黄金比重的七折转给贵堡，不过我们要现钱，最好明天就能结掉。”
    魏总管想了想道：“这个嘛...价钱方面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么大一笔货我要请示下堡主才能给各位回复。”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主，不过一次成交几十箱丝绸，相当于上千斤黄金的生意还是不得不十分地谨慎。
    李啸山忙道：“这批货着实是急着出手，所以......”说到这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玫硕大的波斯猫眼石，含笑塞到魏理贵手里。
    魏理贵推托了下，说道：“这个......李大掌柜的太客气啦！我贺兰堡做生意向来公道，无需如此。”
    李啸山笑道：“小小意思权当我们兄弟几个给魏总管的见面礼，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魏总管的地方。”
    魏理贵道：“为过往商队和各位掌柜的提供买卖方便是我贺兰堡的份内之事，无功不受禄啊！”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拿着猫眼石的手却没有作出塞回去的动作。
    此时一直坐着喝茶的老四-韩墨插口道：“深夜打扰，实在过意不去，魏总管要是愿意交我们这些朋友，些许小礼还请不要推辞。”
    老五-张轶杰也接口道：“是啊，魏总管要是不收，可就是看不起咱兄弟们了。”
    魏理贵忙笑道：“可不敢这么说，既然如些，那就谢谢各位掌柜的了。”假装勉强把猫眼石收入锦囊中，道：“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但说直说。”
    李啸山正色道：“我们兄弟都是初来跑买卖，才需将手头这批货按市价低三成尽快出掉，以换得周转资本。但又怕同行说我们是以低价横抢生意，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矛盾。所以还请魏大总管和底下的弟兄替我们保密。这批货就不对外招商了，就打算卖给贵堡，还希望魏总管能尽快安排我们交易。
    魏理贵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几位掌柜的请放心，在商言商，我们贺兰堡没理由不收这批货，也有能力吃下这批货。不过这批货可是价值不菲啊！我要去和堡主商量一下，各位又是需要现钱，这都需要时间按排。”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现在就委屈各位在这小楼里暂住几天，我会吩咐低下人对你们和这批货严把口风，另外再派两个护卫带十名堡丁给你们值班，送饭什么的。”
    李啸山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些事就拜托魏总管了，承情之处，日后必当重谢。”
    魏理贵道：“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去和堡主商量，尽早促成这单买卖。各位兄弟，今天想必都辛苦了，我去叫去厨房弄两棹好菜给你们送来。”说完就向三位当家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李啸山与老四，老五一起将魏理贵送至小楼走廊外，临别时又说了些许客套话。目送着魏理贵走远，李啸山放眼远视夜色中的贺兰堡，层楼叠榭，气势雄混。不禁感叹道：有如此精明干练的魏大总管，怪不这这些年来贺兰堡日渐兴旺发达了。
    老四-韩墨冷笑道：“若是跟二哥比，无论武功还是计谋，他还差得远呢。”
    李啸山淡淡一笑，不至可否。喜欢枪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枪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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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