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硕鼠 硕鼠

        人与人之间的痛苦并不相通。
秦宇眉头不展，手摘下皮帽，在北方凛冽的春风中前行。
黑大个和山老村却是心下欢喜，脚步松快。偏偏这种饭碗仍在的喜悦，是建立在东家痛苦之上的，不好为外人道也。两个家伙彼此看对方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窃喜，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彼此对哼一声，以示不屑。
秦宇没有心情关注两人的小动作。
他茫然地走了一天，直到感觉饥饿，才停下。天已经黑起来，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连个睡觉的地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秦宇和山老师皆看向黑大个。黑大个从包裹里，拽出那张硕大无朋的祖牛皮。
山老师和黑大个看向秦宇，秦宇从石令中拿出一些扎帐蓬的木头，及各种炊具和粮油。
片刻一顶帐篷就扎好。
三人进去，风尘不入，好似家里，坐在其中惬意无比。
秦宇三人坐下，开始烧饭，这活本来是秦宇一人干，后来，秦宇和黑大个轮流，再后来三人轮流。
这一次轮到秦宇烧饭。
石令中有很多酱菜，秦宇没心情烧新菜，在秦庄，秦宇没心情采买疏菜。
秦宇把蒸好的一大锅米饭从炉上拿下来，锅盖一掀，热腾的饭香气弥漫整个帐篷。
秦宇拿出两个鸡蛋，在煤炉炒勺上一炒，然后把一瓶黄豆酱倒出一拌，就妥。
一勺菜，一锅饭，三人，三大海碗，顷刻三人就把蛋酱和饭风卷残云般吃下。
山老师捧着碗往嘴里扒拉饭，撑得直哼哼。
而黑大个拿着光碗，吧嗒着嘴，渴望地看向秦宇。秦宇转过头去，看帐篷外苍莽的夜色。秦宇想起天渊穷境，相比之下，天渊太过恶劣，这里堪称洞天福地。
就这洞天福地，听老爸讲，还有茫茫多的人挨饿。
为什么呢？
秦峰说：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秦宇表示不明白，现在他也不明白。
这里人多可爱啊！当然也有不可爱的人，有此像人的生命，很可爱，当然他们也有－－－－
秦宇想到鼠晶晶、想到胡玉，想到严芳－－－－－嗯，其实她们都很可爱。为什么，列举中，没有山老师，秦宇悚然而惊，难到因为她们都是女人。
难到是我长大了，难道我的春天快来了。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秦宇转身，惊一跳，看着黑大个憋憋屈屈地蹲在他身后看他。秦宇没好气地踢他一脚道：“有事，你就说啊！你不说，我哪知道啊！－－－”
“哼！”惬意休息的山老师，轻轻地哼了声。
秦宇尴尬地闭嘴，他当然知道黑大个没吃饱，但他心烦，难受，自己不好受，当然不想看到同伴高兴加愉快，于是－－－
没想到山老师这一声轻哼，把秦宇那点小心思，剥得净光，暴晒在太阳底下，无处遁形。秦宇卡了半天，无语凝噎，有些羞愧。
最后从石令中拽出半袋米，一桶水，对着眼巴巴地黑大个，没好气地道：“吃，吃吧！让你个够。”
黑大个，没那么讲究，米都没淘，直接放水，上火就开蒸。
片刻米饭香飘出来。
秦宇忍了半天，一回头，看到这个黑大个又“含情脉脉”地看道他。
啊！秦宇又被吓到。
没等秦宇开口，黑大个直接道：“兄弟，还有酱吗？”
秦宇张了张口，想喷黑大个一顿，看了看像似睡着的山老师。秦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一玻璃罐豆酱，扔给黑大个。
一会儿，黑大个又凑过来。
这一回秦宇心里有准备，回头看到黑大个，心下没什么波动。黑大个直接道：“那什么？秦兄弟，能不能，再给我两鸡蛋。”
秦宇终于忍不住了。他静静地看着黑大个说：“是不是，最好，我再给你炒好。”
“那感情好！”
“用不用，我喂你到你嘴里。”
“这个不用，我不习惯，饭端在别人手里。”
“哼！”好似睡着的山老师又发出一声。
黑大个就像没听到一般，眼巴巴地看着秦宇。
秦宇没好气地道：“鸡蛋没了。”
“真没了吗？鸡蛋没了，炒别的蛋也行。”黑大个说。
秦宇真是绝倒，没好气地斜睨黑大个一眼，站起来，走过去盛了一碗米饭，就着酱开吃。
我了去，黑大个本来，还想再磨秦宇一会儿，一看这阵势，磨什么，再等一会儿米饭没了，开吃吧！直接捧过米饭锅，开吃。
一锅米饭吃后，黑大个拍着胀大如鼓的肚子，幸福地一声长叹，坐在椅子上，看着秦宇细嚼慢咽。
刚想不屑地哼一声，没想到秦宇拿出一枚鸭蛋，剥开皮，咬一口，蛋发出一阵阵的咸香，秦宇又一口咬下去，到蛋黄，那金灿灿的蛋黄，金沙一般浸在油里，那油顺着秦宇的牙齿流下，黄澄澄的光亮。
吃一口咸鸭蛋，吃一口米饭，真香。
本来像睡着的山老师，也“醒”了过来，眼冒光地看向秦宇手上的咸鸭蛋。
秦宇掏出两枚咸鸭蛋，扔给山老师一枚，扔给黑大个一枚。
黑大个不满地道：“你不是说没有蛋了吗？”
“你要的是炒蛋，当然没了。”
黑大个很是不满，但还是风一样地接下，剥皮吞嚼。
“呸，呸！我的妈呀！真特么的咸，齁死我了。”黑大个怒斥秦宇道，“我当你是兄弟，你却不当我是兄弟，吃点好吃的，还藏着掖着。”
秦宇白了他一眼道：“饭又不是你的薪水。管你饭，那是我心善，不管那是本分，你这样不知道节制的索取，要不，我把你的饭食当成薪水。”
“别，别，兄弟，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们同心同德，同生共死，经历那么多磨难，才这么脸大，是不？”
说完，求助一般看山老师，山老师没接他的目光，只要一涉及到吃上，这个黑大个的情商和智商肯定飙升。
秦宇看了一眼山老师，山老师脸笑成一朵菊花，笑眯眯地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我再蒸锅饭。”
这个老滑头。
三个人都是吃货，半小袋大米，就这么着，三个人一顿饭吃没了。
等三人吃到横躺下，山老师才想起问：“还是这乡镇采买的新米好吃，我们的钱没了，以后饭菜怎么办？”
秦宇没好气地道：“你都说乡镇新米好吃了，你们知道到乡镇什么地方买米吗？”
黑大个道：“我知道，乡村农户家里。”
秦宇说：“现在包产到户，一农家能卖的米，够我们吃一顿就不错了。拜托你，说话前，动一动脑筋。”
山老师笑而不语，黑大个急问：“从哪买，到时我去。不，没钱，我去抢也行。”
秦宇踢了黑大个一脚，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有这想法，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又不是，不让你吃饱。你没品尝过，被人通缉的滋味吧！”
黑大个有些急道：“你说，到底从哪买的？”
秦宇道：“都镇里的粮店、副食店，还有油店买的。”
“你从哪弄那么多粮票？”
“根本不用粮票，我多给那些当官的一些钱，我想买多少，有多少。岂不闻官仓才能养硕鼠。”
黑大个很是气愤道：“这些人，不怕死吗，还有兄弟你，不要这么做，这样做的人，都会被砍头。”
“砍头，那是什么时代，那个清廉的时代再过去了，浊才是人的本性。我这种小打小闹，没人管的。”
秦宇这才发现，黑大个还是一个嫉恶如仇正义人士呢！
真是，每一种智慧生命，他们的性格都是天上的云，变化多端，让你惊讶，让你叹。
秦宇感谢这些硕鼠，而黑大个恨不得宰了这些死老鼠。
山老师躺在那摇头尾巴晃地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说人话。”还是黑大个给力。
山老师冷地对黑大个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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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秦宇睡了。
两个吃饱的家伙，到外面开打，势要分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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